“哇…哇…哇——!!!”
一声清越、嘹亮、充满了原始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如同划破厚重阴霾的第一缕天光,骤然在死寂的战场上响起!声音来自狗剩死死抱在怀中的那个襁褓!那个刚刚还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停止呼吸的婴儿——灵灵!
这哭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穿透了弥漫的硝烟、穿透了沉重的绝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与穿透力,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更令人震撼的异象随之发生!
一层柔和、纯净、仿佛能涤尽世间一切污秽与尘埃的乳白色光晕,毫无征兆地从那个小小的、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蓝花布襁褓中透射而出!这光晕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温暖、抚慰人心的力量,如同初生婴儿最纯净无瑕的灵魂之光!
光晕如水波般,以婴儿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温柔而坚定地向四周扩散开来!瞬间扫过了昏迷的祝龙和阿兰,扫过了悲愤欲绝的王石头、赵大锤,扫过了凝固的竹溪寨战士,扫过了挣扎起身的李青山和周连长,甚至扫过了周围堆积的尸体和燃烧的残骸!
光晕所过之处:
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味和硝烟恶臭,仿佛被净化般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山林般的清新气息。
战场上残留的、因暗影祭司降临和激烈厮杀而充斥的暴戾、绝望、恐惧等负面情绪,如同冰雪遇到暖阳,迅速消融、平复。
受伤的士兵感觉伤口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丝,疲惫到极限的精神仿佛得到了一丝抚慰。
连废墟间一些顽强燃烧的小火苗,在这纯净光晕的笼罩下,都仿佛变得温和、圣洁起来。
“呃…啊——!!!”
就在这乳白光晕扩散的瞬间!虚空中,一声充满了极致厌恶、忌惮、以及猝不及防的痛苦闷哼,如同惊雷般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响!这声音,正是刚刚被祝龙击退、却始终在暗中窥伺的八岐邪念本体!
那层纯净的乳白光晕,对于它那污秽、扭曲、充满恶意的意志而言,无异于最炽烈的阳光照射在黑暗生物身上!如同滚烫的熔岩泼洒在阴影之上!那无孔不入、试图重新渗透战场、寻找可乘之机的邪念窥伺之力,如同被投入了滚油之中,瞬间发出“滋滋”的、仿佛被灼烧腐蚀的声响!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痛,让那不可名状的邪念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尖啸!
“可恶…纯净…种子…!” 那重叠扭曲的声音充满了不甘、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毒蛇,那窥伺的邪念瞬间如同潮水般缩回!带着被光晕灼伤的痛苦,彻底隐遁入无尽的黑暗深渊,再不敢轻易探出!
乳白色的光晕仅仅持续了数息,便如同完成了使命般,迅速收敛,重新隐没于那个小小的襁褓之中。婴儿的啼哭声也渐渐平息,小脸恢复了安详,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从未发生,她只是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此刻正安然沉睡。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劫后余生的死寂。
只有远处,象征着毁灭仍未停止的、零星的炮火轰鸣声,如同沉闷的鼓点,提醒着众人残酷的现实仍在继续。
李青山拄着那杆几乎弯曲成弧形的三八步枪,用尽全身力气,才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一条伤腿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额角刚刚结痂的伤口又崩裂开来,渗出暗红的血丝。他环顾四周:祝龙和阿兰如同两具冰冷的雕塑般叠在一起,生死未卜;王石头和赵大锤瘫在地上,眼神空洞,还未从巨大的冲击中恢复;竹溪寨的战士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脸上写满了疲惫、悲怆和茫然;周连长拄着一把卷刃的刺刀,大口喘息,身边能站立的士兵又少了几个;狗剩抱着沉睡的妹妹,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看向昏迷的祝龙和阿兰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担忧。
目光最后落在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身上,李青山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祝龙那超越理解力量的敬畏与困惑,有对阿兰舍命相救的震撼与痛惜,更有一种面对这惨烈结局的深深无力感。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发出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透支后的虚弱和沉重:
“撤…带上龙哥、阿兰、孩子…还有能动的伤员…立刻…撤回师部核心工事!”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艰难地挤出来。他看了一眼周连长,后者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同样充满了血丝和疲惫。“老周,这里…守不住了!鬼子很快会反应过来!集中所有力量,退守最后防线!等待…等待师部命令!”
撤退的命令,在这片刚刚经历了神魔交锋、又被纯净生命之光洗礼过的血腥废墟上,沉重地响起。幸存的人们,带着满身的伤痕、疲惫的灵魂,以及两个陷入沉眠、生死难料的希望火种,开始向这座濒死城池最后的核心堡垒蹒跚退去。希望的火苗未曾熄灭,但通往黎明的道路,依旧被浓重的血与火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