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上。
晨风拂面，却吹不散萧秋水心头的烦乱。
他忍不住用余光偷瞄身侧之人的侧脸，那清隽的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分明。
完了！
他绝望地想。
他好像——真的要弯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失序，连带着看柳随风整理衣袖的动作都觉得撩人。
偏偏这时，身侧之人突然停下脚步。
“萧兄。”
柳随风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萧秋水茫然转头，发现柳随风正望着楼下回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华贵一副公子哥做派的家伙，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过。
正是“观目神剑”康出渔的独子——康劫生。
萧秋水不自然道，“嗯？怎么了风兄？”
脸上那苦恼地小表情还没收回去，还好柳随风没往他这边看。
“你不是正愁没有举荐信吗？”
萧秋水安下心，又望了眼康劫生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风兄你的意思是？”
“那位是康出渔的独子康劫生。”
柳随风缓缓道，目光依旧追随着康劫生消失的方向。
语气平和，却暗藏机锋，“若我记得没错，三年前康劫生押送赈灾物资，却在路上豪赌，将善款全都输光，恶名远扬。”
“可如今他还顶着少侠的名头，你猜这是为什么？”
萧秋水见他认真是要帮自己得掌门之位了，只能先把那些有的没的放一边。
为今之计，不管是什么，都得他当上掌门，能自由决定剧情才好说。
他思考了一下柳随风的问题，“想必是康叔叔给他压下去了。”
“没错，康出渔自掏腰包填补空缺，平息了民怨。”
柳随风压着嘴角冷笑了一声，这些人装得才真是道貌岸然。
萧秋水明白过来，“康叔叔对这独子如此溺爱，我只要同他搞好关系，是不是就能得到举荐信了？”
“同你搞好关系？他还不配！”
柳随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微微向着萧秋水俯身，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他耳廓。
萧秋水一个激灵，猛地往旁边缩了半步，反应大的，柳随风都愣了一下。
听柳随风说的话，萧秋水胡乱点头，根本没过脑子。
他现在满心都是：风兄为什么要靠这么近说话？
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
萧秋水几乎是落荒而逃，“风兄，走吧，咱跟上看看！”
这是加料加猛了？
柳随风摸了摸下巴，微皱了皱眉，想着应该没有做很出格的事情。
萧秋水不至于怀疑他。
趁着他现在耐心还很足，就陪萧秋水再装一阵儿吧。
……
康劫生带着那堆显眼的箱笼，目的地明确，正是萧秋水姐姐萧雪鱼所居处。
萧雪鱼闻声而出，一袭白衣胜雪。
身姿挺拔如兰，面容清丽，眉宇间自带一股疏离与英气。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康劫生及他身后那堆价值不菲的礼物。
语气淡然，“康公子，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我并非同道之人，并不投缘。”
“这些贵重之物，还请你原样带回,以后也不必再来。”
康劫生碰了个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
带着张狂，拂手指向身后仆从捧着的锦盒。
“萧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何不仔细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康劫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一股子暴发户味，“自古宝刀配英雄，珠宝赠佳人。”
“只要你开口，无论多稀罕的物件，本公子都能为你寻来。”
“相处久了，说不定就觉得投缘了呢？”
话语中的轻浮之意，不言而喻。
此时，萧秋水和柳随风已悄然走到不远处的廊道下，隐在柱后观望。
柳随风双手抱臂，看着康劫生那样子，觉得实在可笑。
他侧头，在萧秋水耳边低语。
声音带着冷嘲：“康劫生此人，仗着家世，行事放荡，绝非良配。”
“而他父亲康出渔，最是在意那点江湖名声和独子安危。”
“若能从此人身上找到契机，捏住把柄，康出渔为了封口、保他儿子名声，自然会拿出你想要的‘举荐信’。”
分析的内容萧秋水听进去了。
但更多的感官却被这过分亲近的距离占据。
萧秋水感觉自己像被点了穴，浑身僵硬，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只鸵鸟般点头，声音都有些发飘：
“嗯，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然后揉着刚刚呼吸声惹得一阵痒的耳朵，小声嘟囔。
“那个风兄啊，你说话能不能稍微离远点？”
萧秋水破罐子破摔般补了一句，声音细若蚊蚋，“我俩这样好像有点太暧昧了。”
这话说完，萧秋水自己先愣住了，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柳随风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立刻从容地向后撤开一步，默默地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亲近的距离，将那扰人的温热气息一并带走。
阳光重新照在萧秋水脸上，才让他因那骤然拉开的距离而莫名空了一瞬的心，稍稍落回了实处。
“是我考虑不周了”，柳随风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平和。
带着真诚的歉意，微微颔首，“给萧兄带来困扰了吗？”
语气格外自然，“不好意思，我以为萧兄与我一般，并未在意这些虚礼俗矩。”
“而且这话要是被康劫生听了去，会坏你的事。”
“其他的是我没考虑周全。”
他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姿态放得极低。
说得都为萧秋水考虑，这反而让萧秋水更加窘迫了。
看着柳随风那坦然又带着些许歉意的神情，萧秋水捂着脸，真是不想承认刚刚那些蠢事都是他做的。
是啊，“风朗”光风霁月，做得事都是为了他。
想来还是这同吃同住还是起效果了。
友谊值果然涨了！
再多来几次，说不定他就能主动帮我出谋划策，甚至一起把权力帮给灭了！
倒是自己想些乱七八糟的，还把自己的情绪带到他身上。
这太不应该了！
柳随风哪里想得到萧秋水脑子里转的尽是这些“异想天开”的念头。
他提议从康劫生下手，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康出渔此人，看似效忠于他，实则早已被“剑王”屈寒山暗中策反，是权力帮内部需要清理的隐患之一。
让萧秋水去“得罪”康劫生，正好可以借此为由头，寻个合适的时机，将康出渔这颗钉子拔除，以免日后留下祸患。
既能帮萧秋水，又能清理门户，一箭双雕。
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诱哄”萧秋水的步子还得放缓一点。
欲速则不达。
萧秋水连忙摆手道，“没有困扰，风兄你就当我神经质了吧。”
神经质又是何物？
柳随风虽然好奇，但没有再问了，免得萧秋水尴尬。
萧秋水没回头都能感知到柳随风在看他，他就更不敢回头了。
他强行把话题拽回正轨，指着下面还在纠缠的康劫生，“那个风兄你说得对！这姓康的确实不是好东西！我们得想办法抓住他的把柄！”
柳随风目光也转向场下，顺着他的话说道：“康劫生此刻纠缠不休，已失风度。”
“若他再做出更过激的举动，便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萧秋水暗暗松了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康劫生身上。
却总觉得身旁那人温润平和的气息，比刚才直接的靠近，更让人心绪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