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不出众,本事没有,将来也没个盼头,还想着娶媳妇?等你们什么时候成了地师再说这话吧!”
九叔这话一出,秋生和文才立刻缩起了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冷哼一声,心里其实也觉得这两个徒弟实在不争气。
若不是他们这般窝囊,他自己也不至于懒得替他们张罗婚事。
“咳……师傅,这门亲事……能不能退啊?”秋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
这边秦渊也尴尬地跟着问了一句。
“退?你小子脑子里想啥呢?婷婷小姐人长得俊,懂礼数,家里又是有钱有势的,你说退就退?你要真想退,自己去找她说去!我这张老脸可丢不起!”
可话音刚落,九叔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压根不理他。
开什么玩笑,这么好的姻缘摆在眼前,谁会轻易放手?
秦渊站在原地,心里直犯嘀咕——让我自己去说?光是想到婷婷那可能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就浑身发毛。
“罢了罢了,还是先拖一拖吧……说不定她听说了这事,自己来找我退亲呢。
就算不退,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挠了挠头,勉强安慰自己。
而此时在任府,当任老爷提起已为女儿和秦渊定下婚约时,任婷婷早已红着脸躲进了闺房。
嘴上还嘟囔着“爹怎么也不问问我”,可那低垂的眼角、微扬的嘴角,早就把心思出卖了个干净。
另一边,茅山明随着秦渊与九叔一行人来到义庄,刚靠近便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地方……怎么阴得吓人!”
其实这里本就是一处阴气汇聚之地,九叔特意将义庄设在此处,正是为了镇压邪祟。
有他在,纵然鬼气森森,也翻不起风浪。
“师兄,不如烧锅热油,来个油炸鬼,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怎么样?”文才摩拳擦掌。
“对啊对啊!他们害我们这么惨,这么做也不过分!”秋生也在一旁附和。
墙头上刚探出身子偷听的茅山明一听这话,顿时脊背发凉。
“油炸鬼?那大宝小宝岂不是死定了!”
他急得差点从墙上跳下来。
“你们两个还有没有良心?人家做了鬼已经够惨了,你们还要炸了人家魂魄?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再说了,客栈那么多人,鬼偏找上你们,是不是你们先惹的事?”
幸好九叔一声冷喝打断了两人:“闭嘴!”
吓得文才秋生立马噤声。
“把坛子拿进去,然后去祠堂!”
九叔重新写下符咒,将那两只游魂封入坛中,随后把坛子交给文才。
“走!”
临走前,他目光淡淡扫过墙头一眼,随即转身对秦渊道:“回祠堂。”两人便朝隔壁走去。
等师父和师兄一走,秋生和文才相视一笑,眼中闪过狡黠。
抱着坛子就开始用力摇晃。
“叫你们整我?摇得你们神魂颠倒!”
“秋生,你也帮我出口气!”文才边笑边使劲。
等到两人把坛子放好,就被秦渊和九叔一把拽进了祠堂。
“好机会!”
躲在暗处的茅山明眼睛一亮,迅速从房顶翻下,蹑手蹑脚摸进了义庄。
一路溜到供奉鬼魂的位置,却见一排排陶坛整齐排列,看得他一阵发懵。
“这么多……到底哪个才是?”
正犹豫间,他忽然看见中间有个坛子上写着“高粱”二字。
“哟!这是供酒的?肯定是它了!”
他喜出望外,急忙上前掀开盖子。
“呼——”
刹那间狂风骤起,黑雾弥漫,一道身穿黑袍的女子幽幽浮现眼前。
那女鬼容貌绝美,眸如秋水,唇若点朱,竟让茅山明看得呆立当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恩公,多谢你救我脱困,从今往后,我这条命便是你的了……”
声音柔媚入骨,仿佛带着蛊惑之力,瞬间让他晕头转向。
“嗯……我说你啊,关了几年,连这么老、这么丑的人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几分嘲弄意味的声音忽然钻进了女鬼的耳中。
“喂,我说你啊,关了你几年,怎么现在连又老又丑的也不放过了?”
话音刚落,那女鬼脸色骤变,浑身一颤,转身就想逃。
“想走?迟了!”
可她身形才动,还没来得及化作流光遁去,一道黑白交织的强光便从天而降,如网般将她牢牢罩住。
“不要啊!救救我!!”
女鬼凄厉地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和哀求。
可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紧的光芒束缚。
转眼间,她的身影就被压缩成一颗颤抖的光团,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这一幕看得茅山明目瞪口呆,连秦渊、九叔、文才和秋生走进房间都没察觉。
“师父,我去把这鬼封了吧。”
秦渊走上前,将那光球稳稳接住,转身对九叔说道。
“嗯,去吧。”
九叔轻应一声,目光随即落在旁边的茅山明身上。
“好哇,你还敢偷养鬼魂!”
秋生一眼认出他,顿时跳脚大喊。
“道兄,你怎么干这种事?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九叔皱眉摇头,语气里既有责备,也有无奈。
茅山明闻言尴尬地笑了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毕竟在正道眼里,私自豢养阴灵可是大忌,一旦传出去,名声就全毁了。
“秋生,刚才那个坛子呢?”
九叔打量了一番茅山明,并未察觉他身上有怨气缠绕,便转头问道。
“就在那儿!”
秋生手指一指。
九叔走过去,拾起坛子,竟直接递到了茅山明手里。
茅山明当场愣住——这是……还给我了?
“哎哟师傅,您怎么把东西还他啊!”
秋生立马不乐意了,蹦跶着抗议。
“你说谁说了算?”
九叔一瞪眼。
“我——”
秋生刚要嚷,对上那眼神立刻蔫了。
“您……您说了算……”
嘴上服软,人却挪到一边,狠狠剜了茅山明一眼。
九叔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斤斤计较的样子真是丢脸。
“道兄,咱们都是修行之人,门中第一条戒律,你应该清楚吧?”
他看向茅山明,语气平缓却不容忽视。
“清楚清楚,正邪不容,生死相争嘛!”
茅山明连忙点头。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养鬼?”
九叔轻叹。
“就是啊,他还养了两个……”
文才在一旁忍不住插嘴,结果被九叔一个眼神吓得赶紧闭嘴。
茅山明苦笑一声,低声道:“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天地之大,别说一日两餐,便是三餐一宿也不难。
没带这两个家伙之前,你怎么活的?”
九叔边说边朝祠堂走去。
“苦啊……”
茅山明回忆片刻,喃喃道。
“那现在呢?”
“更苦!”他脱口而出,“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这就对了。”九叔站定,在祖师牌位前停下脚步,长叹一口气,“鬼乃凶秽之物,集贫穷、卑贱、悲痛、灾厄、羞辱等十八般祸患于一身。
你日日与它们同行共处,哪能有安生日子?”
他说这话时语气温和,眼中并无恶意。
他知道茅山明本性不坏,不过是误入歧途,才多说几句,盼他回头是岸。
“唉……也是啊。”
茅山明低头望着手中的坛子,心头一阵茫然。
这些年,自己活得窝囊,大宝小宝也跟着受罪。
虽说靠装神弄鬼骗些钱财,可十次有八次都被人识破,轻则挨打,重则险些丧命。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便是好事。”
九叔看着他,语气缓了下来,“以后的路,你自己选。”
“……谢谢道兄指点。”
茅山明抬头看了九叔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坛子,默默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秋生和文才脸上都写着不服气。
“师父,你说这世道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
秋生嘟囔着,满脸愤慨,“那些鬼想见我们就见,咱们想找他们,反倒一个都看不见!”
“是啊,师父,要是鬼压根看不见咱们,不就折腾不了我们了?”
文才也嘟囔着抱怨道。
“你们俩真想让鬼瞧不见?办法倒有一个——拿锅底灰抹全身就行。”
这时,刚把女鬼封印妥当的秦渊走了过来,随口一提。
这话一出,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眼睛齐刷刷亮了起来。
“对啊!师父,我有事要问您!”
秦渊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着九叔说道。
“嗯,进屋说。”
九叔点点头,领着他进了内室。
可那两个小子却一溜烟蹿向厨房,没过多会儿再冒出来时,脸跟脖子全黑得像炭头似的。
“嘿嘿嘿,这回轮到咱俩吓唬那些孤魂野鬼了!”
秋生咧嘴一笑,带着文才悄悄摸出了义庄。
……
“师父,我有样东西给您瞧瞧。”
进了屋子,秦渊缓缓开口。
九叔一听,眉头一皱。
“啥玩意儿?”
他立马来了兴趣,追着问。
秦渊没答话,只将双手迅速结出一个印诀。
“阴阳眼,开!”
一声轻喝落下,他双目骤然闪过一道黑白交织的光华,紧接着,眼瞳竟如旋转的太极图般浮现而出,幽深莫测。
九叔见状,脸色大变。
“阴阳眼?还是觉醒过的?这……怎么可能!”
方才他还以为秦渊用的是某种秘术困住女鬼,哪想到竟是天生异瞳!
“没错,师父,正是阴阳眼。
自从我踏入地师之境后便觉醒了这个能力。
如今它有两个用处:一是配合我的灵力,能直接拘禁鬼魂,刚才那一招便是如此;其二,则是可以超度亡魂。”
顿了顿,他又道:“我想跟您商量的就是这事——您架子上那些被收来的鬼,关了这些年也该有个了结。
不如让我一次性全都渡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