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玄烨的脑子变成了一锅浆糊。
蓝屏。
死机。
主板当场烧毁。
他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比身后那面刚刷的白墙还惨。
他引以为傲的科学世界观，被一股来自异次元的力量，死死的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最后碾成了齑粉。
“全息。。。投影。。。”
他嘴唇哆嗦着，想用自己最熟悉的词汇，去解释眼前这狗屁不通的景象。
“是更高阶的全息投影。。。加上了温控和气味模拟。。。一定是这样。。。”
他身上那一堆高科技铁疙瘩，像是约好了一样，发出了尖锐的惨叫。
“滴！滴！滴！警告！检测到未知高强度能量场！强度超出阈值999%！”
“警告！电磁频谱异常！数据模型无法解析！”
“警告！热成像系统失灵！目标温度。。。绝对零度！”
他头戴式摄像机附带的分析仪，屏幕角落疯狂弹出红色的错误代码。
活像一个学渣面对奥数题，看不懂，索性开始瞎蒙。
直播间里，几百万人透过剧烈晃动的镜头，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弹幕静止了整整五秒。
然后，彻底疯了。
【我我我我我。。。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大变活人？！】
【这特么是特效？你要说这是特效，我当场把我家电视机吃了！这光影！这质感！这氛围！】
【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烨神你快说句话啊！我害怕！】
【骗人的吧。。。这一定是烨神请的演员！对！为了节目效果！一定是！】
然而，玄烨已经没有精力去看弹幕了。
因为，舞台上的那个女人，动了。
楚人美没有看他，没看台下任何一个地方。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和面前那架崭新的钢琴。
她苍白修长的手指，落在了黑白琴键上。
“叮——”
第一个音符响起。
一段缓慢忧伤的前奏。
琴声悠扬，却又泡在冰水里，每个音符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尽的悲凉。
它是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礼堂里每一个“人”的心脏。
-
观众席上。
苏眠翘着二郎腿，嘴里的棒棒糖被他咬的嘎嘣响。
来了。
百诡娱乐集团首场线下公演，正式开幕。
这舞美，这灯光，这顶级的艺人。。。啧啧，玄烨这小子，花大价钱买了张VIp摇滚区站票，还是强制消费。
血赚不亏。
他看着屏幕里玄烨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内心充满了资本家丰收的喜悦。
“老大。”
林小漫在一旁，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她一手举着仪器，一手在平板上疯狂记录。
“怨气场强正在以几何级数飙升！已经。。。尽然突破了我的仪器量程上限！”
“楚部长的歌声，成了一种载体，将她和这片地脉二十年来积累的所有负面情绪，进行了共鸣增幅！这。。。这就是一个活着的。。。怨气核反应堆！”
苏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没错。
今晚，就要让这位科学的信徒，感受核聚变的温暖。
就在这时，舞台上，楚人美的歌声，响起了。
她开口了。
那声音不再单纯的沙哑，而是带着穿透灵魂的魔力，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她唱的，不是恐怖童谣，也不是恶毒诅咒。
一首很老很抒情的歌。
歌词简单。
字字泣血。
“当烛火，燃尽了夜空。。。”
“谁的梦，还漂浮在风中。。。”
“那舞台，还温热着昨天的旧梦。。。”
“只等一个，无人报幕的相拥。。。”
歌声响起的瞬间，玄烨眼前的世界，变了。
灯火通明的礼堂，被滚滚黑烟吞噬。
崭新的座椅，变成焦黑的残骸。
舞台上，那个穿红裙的女人身后，燃起了冲天的猩红烈焰。
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烧灼气味。
他听到了无数孩子的哭喊，求救，还有木料被烧断时发出的噼啪爆响。
“不。。。不。。。”
玄烨抱着头，痛苦的跪倒在地。
他身上那些昂贵的仪器，承受不住这股精神能量的冲击，开始接二连三的冒出黑烟，短路，炸开一簇簇细小的电火花。
他引以为傲的科学武装，在绝对的唯心力量面前，脆弱的像一堆废铁。
直播镜头剧烈的摇晃，画面在现实与幻觉之间疯狂切换。
观众时而看到一个跪在崭新礼堂里崩溃的男人，时而又看到他跪在一片火海废墟之中，周围全是若隐若现痛苦挣扎的孩童黑影。
这已经不是打假。
这是来自二十年前的一场现场直播。
【我的天。。。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歌词。。。这歌词。。。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火。。。二十年前十三中的那场大火！新闻上说无一生还！】
【所以。。。她不是在唱歌。。。她是在告诉我们，当年发生了什么。。。】
【别唱了。。。求求你别唱了。。。太难受了。。。】
直播间的风向，短短一分钟内，彻底变了天。
没人再质疑这是特效。
那歌声里巨大的悲伤和绝望，透过屏幕，穿透网线，狠狠击中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无数观众，在屏幕前，已是泪流满面。
舞台上。
楚人美依旧在唱着。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两行血泪，却从空洞的眼眶中滑落。
那是她积压了二十年的不甘，痛苦与思念。
“当掌声，被烈火吞没。。。”
“谁的魂，还守护着承诺。。。”
“我只想，再听一次你们的合奏。。。”
“一曲。。。就足够。。。”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琴声，歌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玄烨眼前的火海幻象，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瞬间消失。
他又回到了那个崭新空旷的大礼堂。
他抬起头。
舞台上的女人，站了起来。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他只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
她的身影，化作点点红光，消散在那束追光之中。
曲终人散。
“啊——！！”
玄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的朝着大门跑去，扔掉了身上所有失灵的仪器，跑得比当年参加奥运会百米冲刺还快。
他终于跑出了那扇大门。
跑到了他那群吓傻了的团队成员面前。
然后，两眼一黑。
当场晕了过去。
在他晕倒前的最后一秒，他头上的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下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和他嘴里反复呢喃的几个字。
“有诡。。。真的有诡。。。”
随后，直播信号，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
屏幕，陷入一片漆黑。
整个互联网，在这一刻，彻底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