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平了内部那点破事，苏眠腰杆都硬了几分。
他手里捏着份报告。
林小漫熬通宵搞出来的，封面精美的跟上市财报似的。
报告名字巨长，叫《关于在中秋佳节开展城市级模因共振与集体潜意识疏导大型社会实验的可行性报告》。
这标题，长得能当绕口令，透着一股不明觉厉的扯淡范儿。
【拿这玩意儿去忽悠王老头，哪是申请活动，这特么是竞标国家项目吧。】
【希望老头子别让我现场答辩，不然我直接表演一个什么叫懂了，但没完全懂。】
心里七上八下的，苏眠一脚踏进了异常现象对策委员会的秘密据点。
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茶楼。
可服务员把他领进那间挂着静心牌子的熟包厢时，他嘴角的弧度，彻底垮了。
包厢里不止王教授。
主位上，王教授板着张脸，跟审判官似的。
他左手边，一个戴老花镜的白发老头，气质文雅。苏眠脑子里林小漫的资料库炸开：李振国，民俗学泰斗，委员会顾问，一辈子都在研究地方神话民间信仰。
右手边，一个中山装中年人，表情死板，眼神跟鹰一样。钱卫国，社会心理学专家，前安全部门心理侧写师，专搞群体事件风险评估。
好家伙。
三堂会审。
苏眠后背的衬衫，一下就湿透了。
【卧槽，这阵仗是要把我当外星人切片研究？】
【王老头你个老六！说好谈谈呢！你特么直接开博士答辩会啊！】
“小苏来了。”
王教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
“坐。”
苏眠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乖巧的坐下，把那份精美报告分给三位大佬。
“三位老师好，这是我们归墟集团关于这次中秋活动的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请三位老师批评指正。”
他话说的客气，心里已经开始疯狗一样呼叫外援了。
【小漫！小漫！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敌军火力太猛！请求空中支援！】
他耳蜗里，一枚针尖大的耳机传来林小漫清冷的声音。
“我在。别慌，按照我们昨晚推演的A-3号预案进行。”
李振国教授推了推老花镜，手指慢吞吞的翻开报告，目光直接跳过那些复杂的图表，落在角色扮演的名单上。
“女娲，洛神，持国天王，哪吒。。。”
他抬起头，看向苏眠，语气温和，问题却很尖。
“小苏同志，据我所知，我们这座城市，千百年来供奉的主神，是城隍爷。你们的方案，为何要舍近求远，选择这些与本地信仰关联不大的神话人物？”
来了！
专业领域的降维打击！
苏眠心里咯噔一下，耳边响起林小漫的声音。
“启动话术模块：原型理论。”
苏眠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是自信的笑。
“李教授，您问到点子上了！我们不选城隍爷，不是不尊重地方传统，是基于‘原型共鸣指数’的科学考量！”
“原型共鸣指数？”
李教授愣了下。
“是的！”
苏眠说的头头是道，跟这理论是他原创的一样。
“城隍爷的职能偏向地方管理者，概念里更重威严与秩序。但我们这次的核心是疏导和治愈。”
“女娲，代表创生和补天；洛神，代表极致的艺术美；哪吒，则代表反抗权威的新生力量。这些是根植在整个华夏文明集体潜意识里的精神图腾！它们的模因感染力，比地方神只强太多了！”
李教授张了张嘴，那双研究了一辈子民间大神的眼睛里，全是困惑。
【模因。。。感染力？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没听懂，但他大受震撼。
不等他再问，旁边的钱卫国“啪”的一声合上了报告。
那双鹰眼，死盯着苏眠。
“苏眠同志，我不管你那些花里胡哨的理论。我只问一个问题。”
“一场在市中心举办的涉及超自然力量的大型集体活动，你如何保证，不会引发大规模的社会恐慌和心理创伤？万一有市民因为过度刺激出现应激障碍，这个责任账，谁来负？”
【来了来了，风险评估，直击要害！】
苏眠内心哀嚎，林小漫的声音还是没有一丝波澜。
“切换至话术模块：情绪对冲。”
“钱教授，您的担忧非常专业，也尽然是我们方案设计的核心！”
苏眠摆出一副这题我熟的架势。
“首先，我们不会将其定义为超自然事件，对外宣传的口径，是由归墟集团与市文旅局联合举办的大型沉浸式国风光影秀。”
“其次，您说的过度刺激，在我们的理论模型里，叫休克式情绪干预。”
苏眠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接着忽悠。
“普通人长期处于生活压力和信息焦虑中，心理阈值以经很高。温和的疏导，效果不大。我们就是要通过一场前所未有的视听盛宴，瞬间击穿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的情绪在极度的震惊和震撼中得到一次彻底的释放和重置。”
“就像上次的第七医院事件。”
苏眠指了指报告的附录。
“我们通过引入《最炫民族风》这一模因污染级的快乐元素，成功对冲了积压数十年的绝望情绪。这次，原理相通，只是规模更大，操作更精细！”
钱卫国皱起了眉，他感觉自己的专业知识受到了挑战。
【休克式。。。情绪干预？这小子想干嘛？给全市人民来一次集体电疗吗？！】
就在两位专家都被唬住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王教授，终于开口了。
他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能量波动。”
“路线时间宣传口径，这些都可以谈。但核心问题，能量波动如何控制？我需要一个绝对能说服我的方案。否则，一切免谈。”
终极boSS战，来了。
苏眠胸口起伏了一下，耳边，林小漫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严肃。
“启动最终预案，科学玄学pLUS！”
“王教授。”
苏眠站起身，走到包厢窗边，指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
“您看到的，是钢筋水泥的森林。但在我们的模型里，它是由无数灵脉构成的复杂网络。”
“我们的巡游路线，并非随意选择，而是由我们的首席科学家，精确计算出的城市主灵脉干道。”
“而每一位参与巡游的神明，都不只是cosplay，他们将是一个个移动的灵力基站！”
苏眠转过身，两眼放光。
“我们将构建一个城市级精神能量智能分配系统！林小漫同志在总控室实时演算，能把巡游产生的庞大精神能量，动态的，均匀的，分配到城市的每个灵脉节点！”
“这么做，不单不会造成危险的能量尖峰，反而能梳理整个城市的灵脉网络！稳定性安全性，远超您想象！”
“我们管这个叫。。。”
苏眠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扯淡的词。
“灵脉物联网！”
“。。。”
包厢内，死一般的安静。
李振国的老花镜滑到了鼻尖。
钱卫国的嘴张着，忘了合上。
王教授端着茶杯的手，定在半空，整个人跟石化了没两样。
【灵。。。灵脉。。。物联网？】
【我特么是让他来做报告，不是让他来重新定义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啊！】
许久。
王教授抖着手放下茶杯，从兜里摸出速效救心丸，倒了两颗干嚼。
他抬起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眠，有气无力的说：
“我批准了。”
“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巡游时间，死死卡在中秋夜当晚九点到十一点，一分钟都不能超！”
“第二！所有对外宣传文案，必须由委员会审核通过！就叫那个什么。。。光影秀！”
“第三！”
王教授指着苏眠的鼻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们会沿途设置最高级别的能量监测站！一旦能量波动超过安全阈值百分之零点一！我不管你是什么物联网还是什么网，我会立刻马上无条件的，终止你的所有行动！听明白了吗！”
“明白！”
苏眠一个立正，敬了个歪七扭八的礼。
“保证完成任务！”
走出茶楼，苏眠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透。
“小漫。”
他在心里呼叫。
“我们。。。成功了。”
耳机里，林小漫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别高兴的太早。”
“根据我的最新模拟，在不使用任何超规格道具的前提下，我们的灵脉物联网系统，有百分之十七点三的概率，会因为能量反馈过载而。。。当场爆炸。”
苏眠脸上的笑，凝固了。
“炸。。。爆炸？”
“物理意义上的。”
林小漫补充道。
“祝我们好运，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