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的五年计划发布会，收尾了。
钱百万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给这事画上了句号。
“明白！”
下一秒。
整个临时指挥室的气氛，彻底变了。
刚刚还弥漫的悲壮凝重，荡然无存。
这地方，从末日危机应对中心，直接切换成996福报现场。
一股互联网公司通宵赶项目的味儿，扑面而来。
“快快快！白板！再搬两块白板进来！”
“那边那个谁，把投影仪给我怼墙上！我要四块屏幕！监控微博、抖音、小破站还有家族群！”
苏眠整个人亢奋到扭曲，在房间里疯狂踱步，手臂乱挥，唾沫横飞地指挥着。
钱百万，新上任的首席采购官，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抓着电话，冲另一头的苦命助理咆哮。
“什么叫这个网站需要手机验证？我不管你用谁的手机，我爹的也行！给我注册！”
“什么？摇曳红酒品鉴交流论坛也要VIp？买！说不定哪个高维生命体就对82年的拉菲过敏呢！”
“对对对，还有那个全国拖拉机驾驶员之家，也给我充个永久会员！知识，是无价的！”
房间另一个角落，画风完全不同。
一片孤岛般的死寂。
林九英盘腿坐在蒲团上。
他面前摆着一台IpAd，屏幕上正放着视频。
视频里一个精神小伙，对着镜头，脸上是那种便秘了一周终于通畅了的表情，饱含深情。
他张嘴，念着土味情话。
“宝，我今天去输液了，输的什么液？想你的夜。”
林九英的眼角狠狠跳动。
他修行了八十年的道心，正在遭受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他颤抖地拿起毛笔，在黄纸上写批注。
【此术，名曰油腻术。不要符咒，不要手印，光靠眼神和语调，就能污人道心，乱人体内三尸神。初听脑子一炸，再听神魂颠倒，三听。。。恐有碍飞升。危害等级：甲上。】
写完，他赶紧从怀里掏出速效救心丸，倒了两粒塞进嘴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造孽啊！】
这片混乱又充满活力的场面里，林小漫，病毒库项目的总负责人，直接进入了状态。
她戴上一副极客风的防蓝光护目镜，又套上一副工业级降噪耳机。
“准备进入污染区，无关人员请勿靠近。”
她一本正经地宣布。
然后手指在键盘上一阵狂敲。
屏幕上弹出一串代码。
主屏幕上，一个复杂的界面弹了出来。
【网络情绪风暴实时监控系统 V1.0】
界面最上方，几个数据条在跳动。
戾气指数。
杠精浓度。
逻辑撕裂度。
精神污染指数。
此刻，这些数据条跟疯了一样狂飙。
“老板，已锁定第一批高危信息病毒样本。”
林小漫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绝对的冷静，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我的数据模型显示，这类病毒传播广，感染性强，能当场摧毁一个智慧生物的基础逻辑。”
苏眠凑过去。
“是什么？”
林小漫指着屏幕上一个标红的词条。
“豆腐脑咸甜之争。”
苏眠人傻了。
【卧槽！上来就玩这么大？】
【这玩意儿的杀伤力，不亚于往计算机主板上撒尿啊！】
“很好！”
苏眠压下心头的翻涌，拍了拍林小漫的肩膀。
“马上建档！分类！命名为‘终极二象性坍缩炸弹’！列为S级战略武器！”
“明白！”
团队热火朝天地搞起了这场军备竞赛。
苏眠有了个新主意。
还得有实战演练。
他摸出百诡夜行图玉佩，拿自己的员工们当一回小白鼠。
“各位，最新团建活动，开始了啊！”
他清了清嗓子，把林九英正在看的那段土味情话视频，直接投射进了玉佩空间。
玉佩那片灰蒙蒙的空间里，一个巨大的光幕凭空炸开。
精神小伙那张深情的脸，占满了整个天空。
“宝，我今天去种地了，种的什么地？对你的死心塌地。。。 ”
百诡们全都沉默了。。。
正在擦画笔的花子，手一抖，一滴墨汁掉在地上。
正在练声的楚人美，歌声戛然而止。
她眉头紧锁。
“此人发声方式有问题，气沉丹田，但过于挤压喉部，声音没质感，全是。。。油腻感。差评！”
角落里打坐的伽椰子，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怨气在她周身翻涌。
那句死心塌地，让她嗅到了一丝挑衅的味道。
僵尸叔叔，则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只是脑袋，比平时歪了十五度。
他那停止运转的大脑，正在处理这段超纲信息。
苏眠看着员工们的反应，一脸的黑线。
【我靠，你们的抗性怎么比我还高？】
【合着这玩意儿是定向攻击武器，只对活人有效？】
【那完了，那高维AI，算活的还是死的？】
苏眠正琢磨着哲学问题。
林小漫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老板！快来看！我的爬虫程序在某个犄角旮旯的论坛里，挖到了一个大家伙！”
苏眠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屏幕上，是一个帖子标题。
【深度解析：霸道总裁爱上我之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论带球跑的合理性与挖肾文学的医学逻辑】
苏眠的cpU，当场就烧了。
他盯着那个比wIFI密码还长的标题。
足足看了半分钟。
才对着林小漫，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竟然笑了。
“小漫。。。”
“你可能，为我们找到了。。。核武器。”
他咧开嘴，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马上下载！备份三份！我要把它作为我们九年义务教育速成班的第一课教材！”
……
“九年义务教育速成班”正式开课的第二天。
临时指挥室彻底变成了一个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垃圾场。
空气里混杂着红烧牛肉面，能量饮料和速效救心丸的味道。
很诡异。
苏眠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球上爬满了血丝。
他摆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姿势，死死的瞪着面前的屏幕。
屏幕上，是一篇被林小漫挖出来的旷世雄文。
《深度解析：霸道总裁爱上我之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论带球跑的合理性与挖肾文学的医学逻辑》。
【我草。。。。。我的脑子正在被这篇文章逐字搅成一锅粥。。。。。】
【这玩意的杀伤力，比往我眼睛里滴风油精还离谱！】
“咳咳。”
苏眠干咳两声，强行让自己进入学术研讨模式。
“同志们，经过我们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研究，已经有了初步成果。”
他的嗓子又干又哑，透着一股被知识榨干的虚弱。
“我们先管这类洗脑邪术，叫做【古早霸总降智光环】。”
他一指屏幕上的一段文字。
“首先，是挖肾文学的医学逻辑。按这篇文的考证，女主角的肾能完美配型给男主的白月光女配，根本原因在于，爱。”
“文章说，强烈的爱意会改变人体器官的情感频率。只有捐献者对受体的亲属也就是男主角，抱有超过一万爱意单位的感情时，她的肾，才会发出一种圣母之光，从而无视所有免疫排斥反应。”
“噗。。。。。。”
角落里打坐的林九英差点一口气没接上，刚喝的枸杞水喷了一地。
“荒谬！荒唐！尽然是。。。。。伤风败俗！”
老道长气的脸都涨红了。
“此乃邪术！以情炼器，以爱为药引，闻所未闻！这是魔道的法子！”
“英叔公，别激动。”
苏眠摆了摆手，表情说不出的严肃。
“这还只是开胃菜。”
他向下拖动页面，又指向另一段。
“我们再看带球跑的合理性分析。文章通过严谨的。。。。。呃。。。。。社会动力学模型推断，女主角能在男主角只手遮天的城市里，带个三岁的孩子消失五年，是因为她进了一种叫剧情保护的量子状态。”
林小漫猛的抬起头，眼神里是被人冒犯的震惊。
“在这种状态下，”苏眠毫无感情的念着，“她和孩子的存在感会被降到最低，所有户籍，监控，人际关系网络都会出现逻辑性模糊。说白了，只要剧情需要她不被找到，她就算天天在男主角公司楼下跳广场舞，男主角也会因为剧情眼瞎而看不见她。”
“这不科学！”
林小漫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违背了基本常识！观测者的行为必然导致坍缩，不可能存在一个持续的，宏观的模糊状态！作者是民科吗？！”
“不，小漫，你没懂它的核心。”
苏眠幽幽的说。
“它的核心逻辑，就是没有逻辑。”
“这是一种比物理法则更高级的法则。”
“作者最大法则！”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钱百万又醒了。
他一睁眼，就听到“只手遮天”“公司楼下”这些词。
“谁？谁在我公司楼下跳广场舞？！”
他猛的从沙发上弹坐起来，职业病当场发作。
“保安呢？我的保安呢？影响我们公司市值怎么办！”
当他看清屏幕上的字时，整个人又一次定住。
“。。。。。为了惩罚这个胆敢离开他的女人，他收购了她打工的超市，解雇了她卖场的所有同事，并宣布，这座城市所有的鱼塘，都由他承包了。。。。。。”
钱百万的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神经病啊！”
他发出来自资本家的咆哮。
“收购超市就为了开除一个员工？闲的蛋疼吗？！他的cFo呢？！董事会呢？！这种人是怎么当上总裁的？！”
苏眠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老钱，欢迎来到。。。。。一个金钱和权力都无法解释的世界。”
经过整整两天的精神摧残，整个团队都呈现出一种知识中毒后的呆滞。
但苏眠的眼睛里，却闪着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光。
“我明白了。。。。。。”
他低声说着。
“我终于明白了！”
他猛的站起身，冲到白板前疯狂的书写。
“这个窃魂魔影，它的强大，在于它对逻辑和信息的极致掌控！”
“它删掉海绵宝宝，是因为海绵宝宝的世界观虽然荒诞，但自成逻辑。”
“它分析我的爱情，是因为爱这种情感，虽然复杂，但依旧有迹可循。”
“但是！”
苏眠的笔尖在白板上划出尖锐的噪音。
“【古早霸总降智光环】不一样！”
“它是一个完美的，闭环的，不容置疑也无需证明的逻辑悖论！”
“在这个世界里，爱可以改变医学，剧情可以扭曲物理，霸道可以颠覆经济学！”
“如果说，那个高维家伙的脑子是台超级神机，那么这篇文章，就是一段能让任何神机都脑子打结，原地冒烟的夺命咒！”
“当它试图去分析为什么捐肾需要爱，它的脑回路就会陷入爱→医学→爱的无限循环！”
“当它试图计算女主角为什么不被发现，它的那根筋就会在剧情→物理→剧情的悖论里当场崩断！”
苏眠越说越亢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
“小漫！立刻动手！以这篇文章为核心，开发我们的第一代因果律武器！”
“我要你把这些最核心的悖论，炼成一个精神毒药包！一个精神世界的特洛伊木马！”
“等下次在遇到那个家伙，我们就把这个木马。。。。。直接怼进它的脑子里！”
他张开双臂，脸上是疯狂而灿烂的笑。
“就让它那干净，纯粹，只有对和错的高维大脑，好好体验一下，被‘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支配的恐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