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睿刚洗漱完,就听见院门口传来李伯洪亮的声音:“小九郎君,起来没?我带阿虎来啦!”他快步迎出去,见李伯身边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身材壮实,肩上挎着个旧布包,手里还攥着张叠得整齐的纸,正是阿虎。
“李伯,阿虎兄弟,快进屋坐。”陈睿笑着把人让进院,蓉娘已端来两碗凉茶,放在石桌上。阿虎有些腼腆,把手里的纸递过来:“郎君,塔云山我去过好几次次,哪条路近、哪处有水源都记着呢。这是我画的图。”
陈睿有点惊讶,这小伙子还会画地图!
展开图纸,上面用炭笔勾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还标注着“溪涧采石处”“歇脚山洞”,连哪里有野果能解渴都写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一暖:“阿虎兄弟有心了,这图太实用了!”
李伯在一旁笑道:“这小子打小在山里跑,认路比认自家院子还熟!你要的带白花的石头,他说去年采药时见过,就在溪涧下游的坡上,一捡一大片。”阿虎也跟着点头:“郎君放心,那地方没什么猛兽,就是得带些绳子,下坡时稳当。”
陈睿摸出之前孙思邈给的矿石,递给阿虎:“你看,就是这种——一块透晶亮,一块奶白细腻,要是遇到带彩色纹路的,也多捡些回来。”
阿虎接过矿石,对着太阳看了看,笃定道:“见过!我记着地方呢!”
几人坐在院里聊了半晌,陈睿把采石头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又嘱咐阿虎准备些干粮和水,又让刘伯取来两贯铜钱,塞给阿虎:“路上买些吃的,辛苦你跑一趟。”
阿虎推辞不过,只好收下,拍着胸脯保证:“郎君放心,定给您把石头妥妥当当运回来!”
陈睿忽然想起秦校尉和军士们,转头对刘伯道:“午后咱们去看看秦校尉他们,缺不缺什么,顺便问问他们要准备什么。”
刘伯刚应下,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秦校尉穿着轻甲,带着两个军士走了进来,见了陈睿躬身行礼:“陈郎君,属下特来禀报,随行的弟兄在客栈后院安置妥当,物资也清点完毕,您若有吩咐,随时可传召。”
陈睿连忙摆手:“秦校尉不必多礼,辛苦各位弟兄了。”他指着石桌旁的空位,“快坐,喝碗凉茶解解暑。”说着又让蓉娘添了三碗茶。
秦校尉坐下后,目光落在阿虎手里的矿石上,好奇道:“陈县子,这是要寻的矿藏?看着倒不像常见的铁矿、铜矿。”
陈睿笑着解释:“这不是矿藏,是石料,后日要去塔云山溪涧采些,正跟阿虎兄弟敲定路线。”
秦校尉眼睛一亮:“好,若是需要人手,属下和弟兄们跟着去,山里路险,多个人手也多份照应,还能帮着搬石头。”
陈睿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就劳烦秦校尉派几个手脚麻利的弟兄,带些防身的家伙,山里虽没什么猛兽,但防着些总没错。”秦校尉当即应下,说这就去安排人。
等秦校尉走后,李伯摸着胡须笑:“有禁军弟兄跟着,这下更稳妥了!阿虎,到时候多听军爷和郎君的安排,别毛躁。”阿虎连忙点头,又跟陈睿确认了出发的时辰,才跟着李伯起身告辞。
送走两人,刘伯收拾着石桌上的茶碗。
此时蓉娘也过来了。问陈睿,“睿哥哥,咱们去河里抓鱼?”
陈睿眼睛一下子亮了,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好啊!这几日天热,炖锅鱼汤正好解暑,还能给秦校尉他们也送些尝尝。”
蓉娘立刻笑弯了眼:“那咱们去借竹篓和竹罩子!河里有不少巴掌大的鲫鱼,正好适合熬汤。”
刘伯在一旁收拾着碗碟,也搭话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河边的石头滑,我熟路,能帮着搭个简易的鱼窝,保准能多抓几条。”
三人说走就走,蓉娘拎着竹篓,陈睿扛着竹罩子,刘伯则带了捆稻草——说是能铺在河边防滑,还能用来引诱鱼儿。
刚走出院门,就见隔壁的孩童蹦蹦跳跳跑过来,扯着陈睿的衣角:“小九郎君,你们要去抓鱼吗?我也去!我知道哪里有大鱼!”
陈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带你去,但要听话,不许乱跑。”小孩儿连忙点头,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
几人沿着田埂往河边走,路上遇到扛着锄头的农户,笑着问他们去做什么,听说要去抓鱼,还打趣道:“要是抓得多,可别忘了分我们两条尝尝鲜!”
到了河边,河水清澈见底,阳光洒在水面上,能清楚看见一群群小鱼游来游去。
刘伯先找了块平坦的石头,用稻草铺出一小块空地,又把带来的碎饼屑撒在水面,引诱鱼儿聚集。
蓉娘提着裙子,手里还攥着块刚从河边捡的光滑鹅卵石,笑着跟在陈睿身后:“睿哥哥,这法子我听村里老人说过,叫‘堵口诱鱼’,等会儿把竹篓藏在缺口后面,鱼钻进去就跑不了!”
陈睿下水,把河道缺口处的碎石再垒得紧实些,只留一道两尺宽的口子,又将带倒须的竹篓口对准缺口,用石头压住篓身固定好。
狗蛋手里举着半块粟米饼,气喘吁吁道:“小九郎君!我把饼掰碎了撒进去,鱼儿肯定会来!”
果然,碎饼屑刚撒进水里,没一会儿就有小鱼游过来啄食,渐渐聚了七八条。
陈睿朝蓉娘递了个眼色,两人轻轻往缺口两侧挪了挪,等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带头往竹篓方向游时,陈睿猛地将竹罩子罩下去,鱼群没处跑了,只好顺着水流游——
水流带着鱼群“哗啦”一下冲进竹篓,倒须瞬间卡住了想退出去的鱼,竹篓里顿时热闹起来。
“抓住啦!”蓉娘兴奋地拍手,狗蛋凑过去扒着竹篓看,眼睛瞪得溜圆:“好多鱼!还有条带花纹的!”陈睿把竹篓提起来,里面足足有十几条鱼。
他笑着把竹篓递给蓉娘:“先把鱼倒进带来的木桶里,咱们再守半个时辰,多抓些,下午去看秦校尉他们时,正好给弟兄们添道菜。”
守到午后,木桶里的鱼已半桶了,小的炸着香脆,大的适合炖汤,连狗蛋都捧着个小竹筐,装了几条自己抓的小鱼,笑得露出豁牙。
陈睿拍了拍手上的土:“够了够了,再抓下去,秦校尉他们该等急了。”
蓉娘拎着木桶,狗蛋跟在旁边,几人往客栈走。
刚到客栈,就听见秦校尉正带着几个军士操练。见他们来,连忙停下动作迎过来,目光落在木桶上,笑着问:“陈郎君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刚从河里抓的鲜鱼,给弟兄们添道菜。”陈睿掀开木桶盖,里面的鱼还在扑腾,“一会儿炖锅酸菜鱼汤,再炸些小鱼,天热喝着也爽口。”
秦校尉眼睛一亮,忙让军士接过木桶,又引着陈睿往院子里面走:“多谢郎君!弟兄们这下可有口福了。”
秦校尉递来又说起采石头的准备:“属下选了八个手脚麻利的弟兄,都带了弓箭和短刀,还备了绳索和木板,到时候搬石头也方便。”
陈睿点头:“辛苦秦校尉想得周全,明日出发前,让弟兄们多带些水,山里虽有溪涧,但赶路时怕来不及找。”
正说着,后厨传来声音:“郎君,鱼怎么炖,要不要放些姜片去腥味?”秦校尉看向陈睿,陈睿笑着道:“让厨房多放些葱段和姜片,把酸菜熬煮出味了再放鱼进去熬,汤更鲜美。”军士应下跑开,后厨顿时飘来浓浓的酸菜香,混着柴火的烟火气。
吃喝了一阵,把一大锅酸菜鲫鱼汤都喝光了,又聊了会儿,日头渐渐沉了,陈睿起身告辞:“不打扰弟兄们准备了,明日一早,我在镇口等你们。”
秦校尉送他到客栈门口,看着他和蓉娘、刘伯的身影走远,转头对身边的军士笑道:“这陈郎君倒实在,不是那娇生惯养的贵人,跟咱们弟兄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