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仪式结束，香火的余烬还在风中打着旋。
剧组大部分人都去忙活各自的准备工作，唯独一块临时铺设了软垫的空地上，气氛有些凝滞。
这里是武行的地盘。
三十多条精壮汉子，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有的在拉伸，有的在盘弄着手里的仿制兵器。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全都瞟向了场地的中心。
那里站着三个人。
苏桐，张译，以及一个身材敦实、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
男人叫袁刚，是这部戏的武术指导，也是这群武行兄弟的总教头。他在圈子里辈分不低，跟过好几个香江来的大导演，手上是有真功夫的，脾气也和他的拳头一样硬。
“苏导，您的分镜脚本我跟兄弟们都研究过了。”袁刚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常年练武之人的厚重感，“画得非常漂亮，天马行空，很有想法。但是……”
他顿了顿，毫不避讳地迎上苏桐的目光。
“电影是人拍出来的，不是画出来的。有些动作，设计得太……反常规了。我们这帮兄弟，怕是做不到您纸上画的那个效果。”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是在下战书。
翻译过来就是：你个年轻人别净整些花里胡哨的，真打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儿！
张译站在一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这群武行身上那股子天然的排外和傲气。这是个江湖气很重的小团体，他们信奉的是拳头和规矩，而不是导演的名气和资历。
苏桐要是镇不住这帮人，后面的拍摄会麻烦不断。
谁知苏桐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恼怒，反而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袁指，你的意思是，我画的这些东西，不实用？”
“不是不实用。”袁刚纠正道，语气依然不卑不亢，“是超越了人体极限。比如这一段，沈炼在雨巷里以一敌三，您要求他用刀鞘格挡两把刀的同时，身体后仰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踢飞第三个人的下巴。苏导，这……这是杂技，不是打戏。”
周围的武行兄弟们发出一阵低低的附和声。
“是啊，这腰得断吧？”
“画画谁不会画，真做起来要人命的。”
“年轻人就是想法多，但不懂我们这行的苦。”
张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也犯嘀咕。他看过那段分镜，确实惊艳，但也确实……夸张。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就在这时，苏桐的脑海里，那熟悉又欠揍的系统音叮咚一声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专业领域挑战，临时破防任务触发！】
【任务名称：武林盟主！】
【任务目标：用实力彻底征服以袁刚为首的《绣春刀》武术组，让他们从质疑变为崇拜，心服口服地执行你的一切“反常规”指令。】
【任务奖励：宗师级武术设计能力、乐子值200,000点。】
【任务提示：对这群只相信拳头的人来说，最动听的语言，就是骨骼被捏碎前的咯吱声。让他们破防，就得先打碎他们的骄傲！】
苏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来了来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往前走了两步，环视了一圈那些眼神中带着审视、怀疑甚至是一丝轻蔑的武行们，朗声说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样吧，袁指。咱们也别纸上谈兵了，你挑一个你手底下最能打的兄弟出来。”
袁刚一愣：“苏导，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苏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片空地，“让他用尽全力来打我。我呢，一边躲，一边给你们讲戏。看看我画的那些动作，到底是不是杂技。”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苏桐。
张译更是眼皮一跳，差点没忍住上去拉住他。我的祖宗诶！你是个导演！是个演员！你跟这群靠身体吃饭的练家子动手？这不等于哈士奇去挑战狼群吗？
袁刚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极为严肃：“苏导，您别开玩笑！我们是粗人，手上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您……”
“伤到我，算我自己的。”苏桐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约人吃饭，“怎么，袁指，不敢？”
这句“不敢”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袁刚的自尊心。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苏桐看了足足十秒，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虚张声势。
然而，没有。
苏桐的眼神平静如水，甚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挑衅。
“好！”袁刚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也是被激出了火气，“既然苏导有雅兴，我们奉陪到底！阿力，你出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高一米八五，肌肉虬结的年轻人。这人叫阿力，是袁刚最得意的弟子，拿过好几个散打比赛的冠军，身手在整个武行里是公认的第一。
阿力走到场中，对着苏桐一抱拳，瓮声瓮气地说：“苏导，得罪了。”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不解，有无奈，还有一丝被轻视的恼火。
“别废话。”苏桐脱掉外套，随手扔给旁边的张译，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用你吃奶的劲儿来，别让我觉得你们武行都是软脚虾。”
这话太狂了！
所有武行兄弟的脸都黑了下来。
袁刚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他对着阿力使了个眼色。
意思很明白：给他点教训，但别真伤了。
阿力会意，猛地一跺脚，整个人像一头出笼的猛虎，朝着苏桐直扑过去！他没有用兵器，但那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苏桐的面门！
这一拳，快、准、狠！
张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拳风即将及体的瞬间，苏桐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写意。只是一个简单的侧身，阿力的拳头就擦着他的鼻尖过去了。同时，苏桐的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第一镜，注意。摄影机从阿力背后跟拍，低角度，用广角镜头突出他拳头的压迫感。我要他脸上的狰狞，和我脸上的平静，形成一个鲜明对比。”
话音未落，阿力一击不中，腰部发力，一个势大力沉的扫堂腿横扫而出！
苏桐原地轻轻一跃，脚尖在阿力的小腿上蜻蜓点水般一点，借力飘然后退。
“第二镜，全景。镜头要稳，捕捉我跃起的这个瞬间，突出轻盈感。我要的是武侠的飘逸，不是街头的斗殴。”
阿力被他这一点，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下盘一晃，差点摔倒。他脸上闪过一丝骇然，怒吼一声，攻势更猛，拳脚如狂风暴雨般罩向苏桐。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无论阿力的攻击多么迅猛，苏桐总能用最小的动作幅度、最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他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片落叶，随波逐流，却永远不会被打湿。
更恐怖的是，他真的……在讲戏！
“看到没，阿力现在三连击，这是情绪的递进。第一拳是试探，第二拳是发力，第三拳带着恼羞成怒。所以机位要跟着变，从平视到仰视，再给一个演员面部特写！把他的情绪变化拍出来！”
“袁指，你设计的动作，只考虑了怎么打得好看。但我考虑的，是怎么让打戏为剧情服务，为人物服务！沈炼为什么那么打？因为他隐忍、压抑，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带着算计，是求生，不是表演！”
苏桐一边躲闪，一边讲解，气息没有丝毫紊乱。
他就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导演，在片场给演员说戏。只不过，他说的这场戏，主角是他自己，而那个“演员”，正拼了命地想要把他打倒在地。
阿力已经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对方根本没把他当对手，而是在……遛狗？
“啊！”
阿力彻底被激怒了，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训练用的短刀，刀身没有开刃，但依旧寒光闪闪。
“苏导小心！”张译惊呼出声。
袁刚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冲上去制止。
苏桐眼神一凝，嘴角的笑意终于收敛了几分。
“来得好。”
他看着劈来的短刀，不退反进，身体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姿势猛然下沉，几乎贴着地面滑了过去，同时顺手抄起了地上一根用来做道具的竹竿。
“这就是我画的那个动作！”苏桐的声音陡然拔高，“摄影机从上往下俯拍！我要这个贴地滑行的视觉冲击力！”
下一秒，他手腕一抖，竹竿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点在了阿力持刀的手腕上。
“啪”的一声脆响。
阿力只觉得手腕一麻，短刀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苏桐已经站直身体，竹竿的另一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轻轻一挑，稳稳地接住了下落的短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和暴力！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一手给镇住了。
这已经不是“会打”的范畴了，这是……艺术！
苏桐手持竹竿，刀尖被他用竿头稳稳地抵住，悬停在空中。他看向已经彻底呆滞的阿力，淡淡地说道：“现在，你还觉得我画的是杂技吗？”
阿力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桐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武行兄弟，最后落在了武术指导袁刚的脸上。
【系统提示：袁刚破防指数99%...】
袁刚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深深的敬畏和……羞愧。
他深吸一口气，分开人群，一步一步走到苏桐面前。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这位在圈子里以强硬着称的武行总教头，对着苏桐，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深深地弯下了腰。
“苏导，我袁刚……服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敬佩。
“从今天起，我们这帮兄弟，别说您画的动作，您就算让我们上天，我们也给您搭梯子上去！”
【叮！恭喜宿主完成破防任务：武林盟主！】
【奖励发放：宗师级武术设计能力已解锁！乐子值200,000点已到账！】
苏桐微微一笑，将竹竿随手一扔，那把短刀在空中翻滚两圈，刀柄精准地落回了阿力的刀鞘里。
他走到张译身边，拿回自己的外套，仿佛刚才那个技惊四座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译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苏桐……你他妈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