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燃料！”
赵卫国端着枪，枪口死死指着坑底，指关节捏得发白，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铁，
“用怨毒当柴烧，烧了几十年，就为了烧穿这囚牢！
王福生这个疯子养的邪树，是在给它添火！”
猩红竖眼内部的搏动达到了一个顶峰，血光如同即将爆裂的熔岩核心。
那艰涩破碎的声音陡然拔高，透出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近乎绝望的嘶吼：
“归…途…阻…断…痛…苦…开…启！”
最后两个字——“开启！”——
如同两道撕裂灵魂的惊雷，裹挟着积压了无尽岁月的暴怒、痛苦和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决绝，狠狠轰入我们所有人的意识！
“不好！”
我心头警兆如同山崩海啸般炸开，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它要冲出来！它要强行开门！”
“拦住它！神鸟！”
周老失声尖叫，对着空中那威严的神鸟虚影挥舞着手臂。
神鸟虚影那璀璨的金色眼眸，一直带着一种古老而悲悯的审视，静静注视着猩红竖眼内部的激烈挣扎。
直到那声裹挟着滔天怨毒和绝望的“开启”炸响，神鸟眼中的悲悯瞬间被一种煌煌不可侵犯的震怒取代！
“呖——！！！”
一声穿金裂石、蕴含着无尽怒火的清越鸣啸，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亢、都要威严！
神鸟虚影双翼猛地一振！
轰！
金光与猩红血光在坑口中心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已经超越了人类耳朵能捕捉的极限！
只有一股纯粹毁灭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呃啊！”
“噗！”
离得稍近的周老、赵卫国、陈斌，还有地上的李刚，同时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
陈斌死死抱着林薇薇，后背重重撞在吉普车残破的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只感觉眼前彻底一黑，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崩塌，只有那毁灭核心的金红光芒在视网膜上疯狂燃烧。
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不住，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
神鸟的煌煌神威，终究是外力！
它那由金箔复制品投射的虚影，在这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下，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稀薄下去！
“嘎吱…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仿佛巨大金属结构在承受超越极限力量而发出的呻吟，从坑底传来。
那巨大的青铜兽面，在神鸟倾尽全力的裁决光焰和猩红竖眼内部疯狂爆发的力量双重撕扯下，表面无数道细密的裂痕瞬间浮现、蔓延！
“开——！！！”
不再是破碎的意念，而是一声冰冷、宏大、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的宣告！
这宣告并非针对我们，而是…针对它自身！
针对那囚禁了它、也保护了它的青铜牢笼！
伴随着这声宣告——
轰隆！！！！
天崩地裂！
那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青铜兽面，连同下方刚刚显露出的部分青铜器身，如同内部被塞入了万吨炸药，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中，轰然炸裂！
无数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青铜碎片，裹挟着粘稠如血浆的凶煞黑气，如同来自地狱的风暴，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速度快得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
“趴下！！！”
赵卫国嘶吼着，用尽最后力气将旁边的周老扑倒在地。
陈斌死死将林薇薇护在身下，蜷缩在吉普车残骸后面。
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双手掐诀，一道微薄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金光幕在身前勉强撑开。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
青铜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砸在光幕上、砸在吉普车钢板上、深深楔入周围的地面！
每一片都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怨毒气息！
爆炸的烟尘和凶煞黑气尚未散尽。
嗡——
一种低沉、厚重、仿佛来自大地心脏深处的脉动，伴随着令人灵魂都感到震颤的金属共鸣声，从炸开的巨坑深处传来。
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不，是整个工作站区域都在摇晃！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咔！咔嚓嚓！
深坑边缘的土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大面积崩裂、塌陷！范围急剧扩大！烟尘冲天而起！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那塌陷的中心，一点冰冷的、纯粹的、带着亘古蛮荒气息的青铜光芒，刺破了翻滚的烟尘和尚未散尽的凶煞黑气，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上生长！
不是拱出！是生长！
如同拥有了生命！
那青铜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庞大。
粗壮得如同神话中支撑天地的巨柱，表面布满了无法理解的、繁复到极点的几何纹路和狰狞扭曲的兽面浮雕。
巨柱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充满生命律动的弧度，向上攀升、延伸！
一根根同样粗壮、布满诡异纹饰的青铜枝桠，如同巨龙的利爪，从主干上野蛮地分叉、刺出！
那些枝桠并未伸向天空，而是…刺向了周围的空间！
尖端没入虚空，仿佛扎进了看不见的幕布，在空气中荡开一圈圈水波般、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空间涟漪！
每一次刺入，都伴随着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虚空的声音！
一株庞大到超乎想象、散发着无尽苍凉与蛮荒气息的青铜巨树，正从地狱的深渊破土而出，用它冰冷的枝桠，撕裂着现实的空间！
“树…神树…”
周老被赵卫国压在身下，透过弥漫的烟尘，看着那通天彻地的青铜巨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朝圣般的狂热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通天…建木…扶桑…真的是它…古籍里的…通天神树！”
“它…它在干什么？”
陈斌从吉普车后探出头，看着那些刺入虚空的恐怖枝桠，脸色煞白，
“那些树枝…在捅破天吗？”
“不是捅破天…”
我死死盯着那些枝桠刺入虚空后荡漾开的空间涟漪，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它在…定位！
它在寻找…‘归途’的坐标！
它在强行打开通道！”
就在这令人心神俱裂的恐怖景象中，一道微弱的、青黄色的光芒，突然在那通天青铜巨树的顶端亮起。
那光芒来自一个人影。
林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