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穹顶的水晶灯在宫本由美子起身时晃了晃,她黑色西装下摆扫过桌沿,短刃刀柄撞出清脆的响。“感动不是技艺,乡愁不能当菜吃。”她声线像淬了冰的手术刀,“第二轮盲评对决——陆远必须现场制作融合菜,若任意三位评委无法准确描述核心风味,即视为失败。”
法国评审西娅叼着半支雪茄笑了,烟圈在她猩红指甲前散开:“同意。
我们不想看催泪秀。“她涂着宝蓝色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陆师傅,需要我让人搬套分子料理设备来吗?
毕竟......“她瞥了眼陆远身后的玄铁锅,”您的家伙什儿,看着不太专业。“
陆远正往掌心呵气,闻言抬头眨了眨眼。
他袖子挽到小臂,腕骨处还沾着点野山菌碎屑——刚才切菌子太入神,把系统提示的“情绪阈值突破”都忘了。
此刻倒像被人挠到痒处,突然咧嘴笑出虎牙:“专业?
我这人最烦专业。“他转身从保温袋里抽出叠面皮,在灯光下透着淡金色,薄得能看见手背血管,”就用这玩意儿,让您咬明白。“
监控室里,凌霜的战术手套攥得发白。
她盯着排风系统的数据流,绿屏上跳动的毒素浓度让后槽牙发酸——有人在外部循环管道里动了手脚,麻痹性气溶胶正以每小时0.3毫升的速度渗入厨房。“陈博士,切断主控电源。”她对着耳麦说,指节抵在喉间通讯器上,“现在。”
“不行。”陈博士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全场直播用的是独立供电系统,断电等于直接认输。”他顿了顿,背景传来键盘敲击声,“我正在黑进场馆总控,但至少需要十分钟......”
“十分钟够让半屋子人睡着。”凌霜转身时带倒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监控屏上洇出个模糊的人影。
她抓起对讲机要喊安保,却见屏幕里李小刀正拎着食材箱往厨房走——那箱子底下露出半截活性炭滤芯,是他战术背心里拆下来的。
“老规矩。”李小刀经过通风口时脚步微顿,背对着镜头迅速将滤芯塞进管道缝隙。
他的作战靴在地面碾出轻响,像在丈量距离。
三秒后,后厨转角传来重物闷哼,再出现时他手里多了个遥控器,指腹压着特工后颈的穴位:“他们想让所有人昏睡,嫁祸那道汤。”他把遥控器递给凌霜,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这玩意儿能调毒素浓度,刚才那小子想等春卷上桌就......”
“陆师傅!”小桃突然从备餐台探出头,她的眼睛亮得反常——作为感官锚点,她能“尝”到陆远往春卷里加的每样东西。
此刻她鼻尖沾着点野莓泥,手指绞着围裙带子,“那个面皮......是不是用响水稻米浆和极地雪水捶打的?
我’尝‘到雪山融化的声音了!“
陆远正把腌笃鲜往面皮上摊。
笋尖切得比头发丝还细,咸肉是用陈年老缸腌的,春韭掐的是最嫩的芽尖,最后撒了把酸酪——这是从系统商城换的北欧酸凝乳,带点恰到好处的酸。
他听了小桃的话,用木勺舀起点蜜渍姜汁野莓泥,在春卷收口处画了朵小花:“聪明。
这面皮捶了七十二小时,每捶十下就得换盆雪水。“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最关键的是这个——“他指了指野莓泥,”小桃说,这是’记忆导引剂‘,能勾着人想起小时候藏起来的甜。“
“杂交玩意。”西娅不知何时站到了厨房门口,她的银色高跟鞋踩得地面发亮,“连名字都不配有。”
陆远把包好的春卷码进漏勺,油锅里的气泡正“咕嘟咕嘟”往上冒。
他盯着油花里自己的倒影,突然笑出声:“它叫‘爸妈离婚那天,我躲在楼梯间偷吃的最后一点希望’。”
油花“滋啦”一声溅在他手背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手腕轻抖把春卷滑进油锅。
金黄的壳子在油里慢慢鼓起来,香气先窜了出来——是腌笃鲜的鲜,是酸酪的醇,是野莓的甜,混着点姜的暖,像把人兜头罩进条晒过太阳的棉被里。
第一盘春卷端上桌时,联合国秘书长的勺子“当啷”掉在汤碗里。
他盯着春卷,喉结动了动,突然用斯瓦希里语说:“我妹妹......她八岁生日那天,我们躲在谷仓里烤玉米饼。”他伸手要拿春卷,又缩回来擦了擦手,“那时候家里穷,她把最后半块饼塞给我,说‘这是希望’。”
穆斯林长老咬下第一口时,胡须上沾了点油星。
他闭着眼,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真主啊......这是我母亲的手。
她总在我受欺负后,偷偷塞给我个烤面饼,里面裹着腌萝卜。“他突然抓住邻座的手,”你闻到了吗?
是晒过太阳的棉布味道!“
法国主厨的雪茄早灭了,他举着春卷转了三圈,突然拍桌:“这香气!
像贝多芬第五交响乐的第一个音符!“他扭头对西娅喊,”你听见了吗?
是命运在敲门,但敲的是烤箱门!“
宫本由美子的短刃还攥在手里,却没了先前的锋利。
她咬春卷的动作很慢,像在拆件易碎的古董。
油壳裂开时,她突然捂住嘴——记忆里的榻榻米、祖母的漏勺、味噌汤的热气,突然全涌了上来。“由美子,”她听见祖母的声音,“好料理要让吃的人,想起最软的地方。”
后台突然传来挣扎声。
被俘的灰烬特工不知何时挣开了束缚,他红着眼大喊:“别吃了!
里面有——“话没说完,李小刀拎着个刚炸好的春卷堵住他的嘴。
三秒后,男人瘫坐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妈......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抽抽搭搭地笑,“那年我偷了邻居家的桃,你没打我,反而用面粉给我做了个桃形的饼......”
宫本由美子冲上前要掀桌,却被西娅拦住。
西娅的蓝指甲搭在她手腕上,力道不轻不重:“你不懂,这不是料理,是语言。”她指向大屏幕,全球社交平台正在疯狂刷新——“春卷听懂了”话题挂在热搜第一,网友们晒出妈妈包的饺子、奶奶煎的煎饼、爸爸藏在饭盒里的糖饼,评论区像炸开了锅:“我妈说这春卷味跟她偷我爷爷酒做的红烧肉似的!”“救命!
我外婆的腌菜坛子成精了吗?“”原来全世界的妈妈,都偷偷往菜里塞过希望啊!“
系统提示在陆远意识里震动,像有人拿羽毛扫过耳膜:【跨国情绪网络初步建立】【功德收割效率提升200%】。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监控镜头——凌霜正站在监控室里,耳麦线绕在手腕上,见他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第三道......”陆远低声对空气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转身走向第三灶台,那里摆着套青瓷茶具,茶罐上蒙着层白霜。
他伸手摸了摸茶罐,又抬头看了眼主会场——各国政要还在传着春卷,连最严肃的俄罗斯总理都举着春卷跟人碰杯,“得让他们忘了防备才行。”
场馆广播适时响起:“各位贵宾,第三道......”
陆远往茶壶里投了把茶叶。
茶烟升起时,他听见系统轻声说:
【空盏回甘茶,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