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王炅居高临下打量着这群狼狈不堪之人,轻笑道:“汉升,刘正礼到底是皇室血脉,扬州主官,如此对待,岂不失礼?”
黄忠心头一凛,连忙拱手:“末将知错。”
“王政南!”
刘繇挺直脊梁,冷笑出声:“你不过是个草莽出身,懂什么规矩体面?既然落于你手,要杀便杀,何必多此一举羞辱于我!”
“刷——”
帐内诸将目光骤然转寒,杀气腾腾。
太史慈上前劝道:“刘州牧,主公并无加害之意。”
“粗野之徒!”许劭冷眼相视,言语讥讽,“你曾为州府效力,如今却倒戈相向,追随此等贼首攻伐丹阳,这般行径,岂不为人所唾?”
太史慈闻言气极反笑:“自命清高,实则不通世务,不屑与之同列!”
“许劭。”
“许子将。”
王炅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传闻你善辨人物,曾评曹孟德为‘治世之奸雄,乱世之豪杰’,可有此事?”
许劭脸色微变,仍昂然道:“确有其言。”
“狂傲之人。”王炅轻叹摇头,随即转向另一侧,“子扬,赵毅已将你的请求告知于我——你是想让我饶刘正礼一命?”
刘晔当即躬身行礼:“将军若肯容叔父活命,刘某愿投身赤壁军,效犬马之劳!”
“子扬?”
“刘子扬!”
许劭、许贡齐声惊呼,怒不可遏。
刘繇更是勃然大怒:“我乃汉家宗亲,岂能屈膝事贼!”
“叔父!”刘晔抬头反驳,神色复杂,“天下动荡,奸佞四起,而政南将军胸怀天下,能使黎民安居乐业。
既如此,为何不可辅佐?”
“逆子!”刘繇羞愤交加,厉声呵斥。
乱世之中,群雄并起,逐鹿中原。
士人皆在择主而从,唯独他们这些皇族后裔不能随意站队。
因为他们背负着姓氏的重量——必须拥戴天子,这是道统所在!
“咕咚。”
王炅轻啜一口茶,静静看着眼前纷争不休的一幕。
刘晔乃是经世之才,胸中有丘壑,正是理想的谋主人选。
前世此人见天下崩乱,便北上投奔曹操,在兖州运筹帷幄。
这样的人,他绝不愿错过,更不会放手。
太史慈、廖化等人也暗暗吃惊。
谁能想到,一位汉室贵胄,竟甘心归附赤壁军?
帅帐之内,
争论未歇。
刘晔的选择,令许劭等人瞠目结舌。
那可是宗室子弟,昔日的王侯之后啊!
“叔父。”刘晔再次施礼,语气沉重,“时局纷乱,割据四起,百姓颠沛流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必再劝了。”
“唉……”刘繇长叹一声,神情落寞。
王炅抿了口茶,淡然一笑:“等秣陵拿下,子扬可亲自送刘州牧渡江。
如今圣驾东返,料将还都洛阳,刘州牧正好前去觐见天子。”
刘繇皱眉问道:“你当真肯放我走?”
“自然。”王炅握着茶盏,语气平静,“杀了你毫无益处,留下你却能换来子扬的忠心,取舍之间,我很清楚。”
“王政南。”刘繇神色复杂,低声道,“若你肯归顺朝廷,我可上表举荐,授你豫章太守之职,只需交出兵权即可。”
“够了。”王炅抬手打断,“元俭,你带他们到城下喊话,让严白虎等人开城归降。
若执意顽抗,明日强攻!”
“遵命!”廖化抱拳领令。
随即带着众人退出大帐。
王炅目光落在刘晔身上,郑重道:“礼部筹建之事不急于一时。
待秣陵平定,我要你替它改个名字。”
“改名?”刘晔眉头微蹙。
王炅点头:“秣陵,更名为大蜻。
待江东一统,此地便是我们政令所出、军机所系的中枢。
所有新政、号令,皆由此发。”
“谨遵将军之命。”刘晔拱手应诺。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赤壁军自营中开出,列阵于野。
秣陵城头,诸将登楼戒备。
樊能眉头深锁,声音沙哑:“他们要攻城了?”
“不像。”严白虎轻摇头。
笮融却浑身发抖,死死盯着城外,颤声道:“你们瞧见没有……那被押在阵前的,好像是州牧大人!”
“什么?”众人齐刷刷望向城外。
果然,刘繇、许劭等人已被推至阵前。
“严白虎!”廖化手按刀柄,仰头高喊,“曲阿已破,刘繇在此!先前所谓豫章太守之诺,早已作废。
如今你若出城归降,尚可保命;若等明日破城,满城皆斩!”
“州牧大人!”
“许太守!”
樊能与笮融失声惊呼。
“樊能!”刘繇面容惨淡,竭力嘶吼,“我等生死无足挂齿,但王政南包藏祸心,万不可降赤壁之军!”
“州牧——”樊能双目赤红,恨不得扑下城头生啖廖化。
“严白虎。”廖化神色不动,“降或不降,由你一念之间,半个时辰后,自有定论。”
“严将军!”
“绝不可降!”
樊能、笮融纷纷进言劝阻。
“哼。”严白虎忽然抽出佩剑,俯视城外铁甲洪流,嘴角扬起一抹血色冷笑:“我怎会向贼军低头?只要王政南胜了,他便是江东之主,而我要的,不过是顺势而行罢了。”
“你……你说什么?”二人瞳孔骤缩,惊骇欲绝。
“锵——”
寒光一闪,血溅城楼。
两颗头颅滚落脚边,鲜血顺着砖缝流淌。
樊能、笮融已然毙命,至死眼中仍写满震惊与茫然。
刘繇、许劭、许贡,以及残存的州府将士,无不胆裂魂飞。
“严舆。”严白虎收剑入鞘,冷声下令,“开城献降,凡有抗拒者,尽数斩杀,以儆效尤!”
“得令!”严舆应声而出。
“严白虎!”刘繇怒目圆睁,声音发颤,“你竟敢诛杀朝廷命官!你本受州府招安之人,今日背信弃义,王政南岂能容你?”
严白虎淡淡道:“刘州牧,他们不死,我拿什么去表忠心?”
“逆贼!”刘繇气得全身发抖,终于明白,此人是以人头为礼,换取活路。
“倒是个狠角色。”廖化眸光微沉,心生忌惮。
这严白虎手段之决绝,令人胆寒。
若在往日,或许还会赞他识时务,可如今听闻黄盖被害内情,再看此人所为,反倒觉其凉薄无情。
不多时,城门大开。
严白虎率部出降。
丹阳最后一座孤城,终落入赤壁军掌控。
刘繇望着昔日袍泽一个个丢下兵器,垂首出城,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随之崩塌。
黄昏将近。
赤壁军整编降众。
严白虎随廖化步入帅帐。
“主公。”廖化恭敬禀报。
王炅背对众人,凝视墙上江东舆图。
太史慈、刘晔与众将皆悄然打量这位新降之将。
“参见将军。”严白虎躬身行礼。
王炅执笔,在地图上圈出会稽之地,语气平静:“严白虎,你杀了樊能、笮融,你说——我敢用你吗?”
帐内寂静,只听得一声吞咽之声。
严白虎喉头滚动,额角渗汗。
王炅转身,目光如刃:“若你绑了二人来降,或可重用。
可你偏偏亲手杀了他们……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严白虎低头,苦笑:“末将知错了。”
“不必怕。”王炅拂袖落座,语气缓了些,“你有献城之功,我不至于取你性命。
听说你出自吴郡豪族?”
“正是。”严白虎心头一松。
方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难逃一死。
“哒、哒、哒。”王炅指尖轻叩案几,淡淡道:“汉升,你组建第四军团,即日起接管吴郡各县,配合户部清查田亩户籍。
严白虎暂任军侯,隶属第四军团。”
“遵命!”黄忠抱拳领令。
严白虎也忙伏地叩首:“谢主公不杀之恩。”
王炅忽而一笑,目光锐利:“你曾据山称雄,拥兵数万,割据一方。
如今屈居军侯之位,就不觉得委屈?”
严白虎连忙伏地道:“末将不敢有半分怨言。”
王炅轻轻抬手,语气冷淡:“赤壁军缺将,我留你性命。
你弟严舆即刻回乡,族中良田尽数上缴!”
“遵命。”
严白虎低声应道。
“退下吧。”
王炅再度挥手。
“是。”
严白虎躬身而行,缓缓退出大帐。
“兄长——”
帐外,严舆迎上前去,低声询问,“王政南究竟如何交代?”
严白虎抹了把额头冷汗,回头望了一眼那肃穆的帅帐,声音微颤:“命还在,算你捡了一条命。
明日就启程回吴郡。”
“什么?”
严舆一怔。
严白虎苦笑:“你也知道赤壁军的作风。
为兄如今不过是个军侯,你回去后立刻清查族中田亩,等他们来接收。”
严舆满脸涨红,愤然道:“夺兵权也就罢了,连祖产都要收走,不如拼死一战!”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脸上,严白虎眼神凌厉:“主公志在天下,所辖之地皆如此例。
若日后让我听闻你口出怨言,不必等他动手,我先亲手斩你!”
“兄……兄长。”
严舆捂着脸,声音发涩。
“二弟。”
严白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我是为你好。”
他转身朝降军营走去,嗓音沙哑:“赤壁军统御江东已成定局,主公更非寻常豪强可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