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前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端起水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蒸汽，慢条斯理地问。
“你找她做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秦上校，有些事，我没法跟你细说。我试过别的办法，但根本接触不到她。”
“她们的管理太严了。后来，有人指点我，说现在火凤凰的总负责人是你，秦前上校。说只有你，才有可能帮我。”
“所以你就来了？”
“对，所以我来了。”天狼的目光里充满了血丝，那是一种混杂着悔恨、痛苦和期盼的复杂情绪。
“我必须见她一面。就一面。见了她，我……我立刻就走，绝不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何璐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忘了。
她不知道天狼和叶寸心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叶寸心没有恶意。
良久，秦前才缓缓开口。
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何璐，像是随口一问。
“何璐，你认识一个叫叶寸心的吗？”
何璐的心脏咯噔一下！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说认识！绝对不能！
一旦说了认识，就等于暴露了她和叶寸心是战友的关系，那她卧底的身份也就彻底穿帮了！
“报告……”她下意识地想用军人的方式回答，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先生，我不认识。”
她的回答有些磕磕巴巴，但听起来却更像一个被吓到了的普通女孩，反而显得真实。
秦前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他转回头，看向一脸期盼的天狼，沉吟了片刻。
“这样吧。”他说道，“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朋友，看看有没有办法安排。”
天狼的眼睛瞬间亮了。
“谢谢！秦上校，太谢谢你了！”他站起身，对着秦前郑重地说道。
“先别急着谢我。”秦前摆了摆手，“成与不成，还是两说。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好！”天狼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知道今天能得到这个承诺，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他转身对蜂鸟使了个眼色。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秦上校，等你的消息。”
说完，他带着蜂鸟，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别墅，很快，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然后迅速远去，山顶别墅再次恢复了寂静。
直到那束车灯彻底消失在山路上，何璐才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感觉怎么样？”秦前却没理会她的紧张，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什么？”何璐一愣。
“我问你，对刚才那两个人，有什么看法？”秦前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像是在审视一件作品。
何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那个女人……蜂鸟。”她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抖，但思路却很清晰。
“她就是那天袭击过我的人。她的眼神，走路的姿态，还有她对周围环境的警惕性，都跟那天一模一样。”
“她是个杀手，非常专业，而且极度危险。”
“嗯，继续。”秦前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天狼。”何璐皱起了眉头，“他说他是来求您的，姿态也放得很低。”
“但是，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双脚微微分开，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发力起身的姿态。”
还有他吃饭的时候，虽然只吃了一点，但拿筷子的手非常稳，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她顿了顿，总结道：“他身上有军人的影子，而且不是一般的军人。是特种兵。最顶尖的那种。”
“不错。”秦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观察力很敏锐，分析得也基本都对。看来这一下午的罪没白受。”
得到肯定的何璐，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
她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尤其是那个蜂鸟，她既然是想杀我的杀手，为什么……为什么您不直接把他们抓起来？”
“抓？”秦前笑了，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抓？现在抓了，最多就是抓到一个杀手和一个叛徒。但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
“那个女人，是国际恐怖组织K2安插在东亚地区的潜伏人员之一，专门负责执行刺杀和清除任务。”
“而天狼，他曾经是狼牙特种大队的成员，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叛逃出境，加入了K2。”
K2！
狼牙叛徒！
何璐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信息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那……那我们现在……”
“现在时机还没到。”秦前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K2在国内的势力盘根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把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
他转过身，看着何璐。
“而这个机会，或许就要来了。”
“你今天的表现不错，何璐。作为一次临场考核，你合格了。”秦前说道。
“去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雷电的人会送你回基地。“
”记住，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全部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许提起，包括你的战友，明白吗？”
“是！”何璐猛地挺直了身体，大声回答。
“去吧。”
在何璐埋头收拾残局的时候，秦前拿起了桌上的加密通讯器，接通了雷战的频道。
“雷战，通知所有人，准备收网。”
“这次的实战对抗演练，对手换了。”
“把K2在境内的所有已知据点和人员信息，全部整理出来，作为火凤凰下一阶段的训练目标。”
“我要让这群雏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场。”
何璐回到基地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她强撑着精神，和迎接她的战友们打了招呼，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宿舍，说要补觉。
可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天花板上全是天狼那张看似恭敬却暗藏锋芒的脸，还有蜂鸟那双漂亮却毫无生气的眼睛。
K2。
狼牙叛徒。
这些词，每一个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秦前的命令更是让她如履薄冰。
对任何人都不许提起。
包括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