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祠……牌位……下……”
父亲微弱却清晰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周临澈脑海中炸响。英国公府,祖祠!那关乎龙脉、封印,能开启眼前这“龙门”的钥匙,竟然就藏在他自幼长大的地方,藏在供奉着周家列祖列宗英灵的最神圣之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与急切感涌上心头。他们在此地九死一生,苦苦追寻的生机,原来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世子?”青墨见周临澈神色剧变,忍不住出声询问。
周临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父亲的话语低声转述。青墨等人闻言,亦是满脸震惊。
“必须立刻返回京城!”周临澈斩钉截铁。留在此地是坐以待毙,唯有拿到钥匙,开启龙门,或许才能找到彻底解决北境裂缝的方法,甚至可能是一条直通京城附近的捷径?
然而,如何返回?原路返回,必然要再次面对那些蚀骨蚴,甚至可能遭遇更强大的邪物。他们此刻的状态,几乎不可能杀出去。
周临澈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沉寂的白玉石门,以及门下渗出的丝丝地脉灵气。他蹲下身,仔细感受着那灵气的流向。除了汇入河中,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一部分,沿着石门两侧的岩壁,向上方渗透?
他心中一动,示意青墨举高火折子,仔细检查石门两侧的岩壁。在右侧靠近穹顶的阴影处,他发现了几处不起眼的、人工开凿的踏脚凹痕,以及一些垂落下来的、坚韧的古藤!
这些凹痕和古藤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显然年代久远,若非刻意寻找,极难发现。
“这里有路!可能通往地表!”周临澈精神一振。这或许是当年开凿此地的前辈留下的另一条备用通道!
事不宜迟,周临澈决定冒险一试。他让伤势最重的两名暗卫留下照顾昏迷的父亲,自己则与青墨以及另一名身手较好的暗卫,沿着那陡峭的岩壁,借助凹痕和古藤,向上攀爬。
岩壁湿滑,攀爬极为艰难。周临澈伤势未愈,每一下用力都牵扯着内腑,但他咬紧牙关,凭借过人的意志力向上攀登。
大约爬了十数丈高,前方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横向裂缝。裂缝中有微弱的气流吹出,带着一丝草木的清新气息。
“有风!通向外面!”青墨惊喜道。
三人依次钻入裂缝。裂缝初时狭窄,需匍匐前进,但越往前越开阔。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隐透出微弱的天光!
当他们最终爬出裂缝,重新呼吸到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背风的雪坡之下,四周是连绵的北境群山。天色灰蒙蒙的,已是黎明时分。
他们竟然真的从那条地下河道,直接来到了北境的地表!而且根据星位和山势判断,此地距离他们落入山谷的位置,已有数十里之遥,甚至可能已经绕到了北狄大军防线的侧后方!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们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也避开了北狄主力。
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周临澈的心就沉了下去。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个巨大裂缝所在的大致方向。只见那片天空,依旧被一种不祥的暗紫色笼罩,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裂缝显然没有被地脉节点的重启完全压制,依旧在持续扩散着影响。
更糟糕的是,他怀中的玉佩,以及那几块碎裂的龟甲,都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悸动。这悸动并非指向北境裂缝,而是……东南方向,京城!
仿佛有什么与龙脉相关的东西,正在京城被触动,或者……被威胁!
是莲岫那边出事了吗?还是“神陨”势力在京城有了新的动作?联想到父亲提及的祖祠钥匙,周临澈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钥匙藏于祖祠,对方是否也已经知晓?是否会趁机对英国公府下手?
必须立刻赶回京城!
“世子,我们的马匹和补给都在之前山谷丢失了,此地荒芜,如何赶路?”青墨看着茫茫雪原,面露难色。他们伤势不轻,徒步返回京城,无异于天方夜谭。
周临澈目光扫过四周,眼神锐利如鹰。他注意到雪地上有一些新鲜的、不属于他们的脚印和车辙印,延伸向东南方向。
“找最近的边军据点,或者……‘借’北狄人的马!”周临澈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为了尽快赶回京城,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让青墨留下标记,指引后续出来的两名暗卫带着父亲与他们汇合,自己则带着青墨二人,沿着车辙印,朝着东南方向疾行而去。
就在周临澈等人艰难跋涉,试图寻找代步工具尽快返回京城时,京城英国公府内,正笼罩在一片肃穆与隐隐的不安之中。
宫变之后,国公爷北境失踪,世子爷北上寻父,府中由柳夫人主持大局。虽然沈莲岫在祭天台稳定阵法,但府内防卫主要由留下的暗卫和府兵负责。
夜深人静,祖祠之内,长明灯摇曳。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如同融入阴影般,出现在了供奉着周家历代先祖牌位的沉重木案之前。
黑影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他(或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最上方、代表着英国公府开创者荣耀的那块紫金牌位之上。
黑影伸出手,那双手苍白而修长,指尖萦绕着淡淡的、与“神陨”邪能同源却又更加内敛的紫气,缓缓抓向那块紫金牌位。
显然,周临澈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神陨”势力,或者说其潜伏在京城的内应,果然将目标,指向了英国公府祖祠!
然而,就在那萦绕着紫气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牌位的瞬间——
祖祠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突兀地响起:
“等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要来动周家的根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