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在星瑶指尖明明灭灭，映得她眼底的光忽明忽暗。她紧握着打火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才陈默被对方钢管扫中后背时，她下意识扑过去挡了一下，现在后背还火辣辣地疼，但比起陈默闷哼着踉跄的身影，这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往左侧移！”陈默的声音带着喘息，消防斧终于从钢管缝隙里抽了出来，带着铁锈的刃面在火光中闪着冷光。他反手将斧柄抵在地面，支撑着半蹲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流血的手臂，指缝间不断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洇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老鬼的短铳还在对准巷口，但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右侧屋顶有黑影闪过，立刻低喝：“上面！”
星瑶猛地抬头，就见三个黑影顺着排水管滑了下来，落地时带起的风掀起了她的衣角。领头的黑影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罩，手里甩动着一条铁链，铁链末端的铁球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陈默见状，将消防斧猛地掷向对方脚踝，铁链应声脱手，铁球“哐当”砸在墙根，溅起一片尘土。
“带陈默走！”星瑶嘶吼着扑向另一个试图捡铁链的黑影，她记得陈默说过，对付这种近身缠斗，最快的方式是攻击关节。她借着冲力弯腰，狠狠撞向对方膝盖，黑影吃痛跪地的瞬间，她已抓起地上的短铳，虽然不懂如何使用，却死死攥在手里对准对方——哪怕只是威慑。
陈默却摇了摇头，他看了眼被星瑶缠住的两个黑影，又望向老鬼那边不断逼近的压力，咬着牙将斧柄往地上一撑：“星瑶！这边有我！你去帮老鬼！”他说着，突然发力将身边一个翻倒的铁架推向扑来的黑影，借着铁架倒塌的烟尘，顺势滚到陈默身边，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巷尾拖。
“松开！”陈默挣扎着回头，他看到老鬼的短铳已经空了，正被两个黑影逼得步步后退，“老鬼撑不住了！”
星瑶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陈默渗血的手臂，又看了看老鬼那边摇摇欲坠的防线，突然咬碎了嘴里的糖块——那是出发前陈默塞给她的，说紧张时含着能定神。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她猛地转身，将陈默往星瑶那边一推：“带他去安全屋！我去帮老鬼！”
星瑶还想说什么，却被陈默用眼神制止。他知道星瑶的性子，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他拽着陈默的胳膊，踉跄着往巷尾挪，路过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时，陈默突然停下，从一堆破布下摸出一个金属盒子：“把这个给星瑶，里面是……”话音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迅速将盒子塞进陈默怀里，“别打开！到安全屋再说！”
陈默没时间多问，只能死死抱住盒子，跟着星瑶钻进狭窄的排水管道。
另一边，星瑶握着短铳冲到老鬼身边时，正看到一个黑影的钢管砸向老鬼的后背。她想也没想就扣动了扳机——虽然不知道保险开了没，但巨大的声响还是让黑影动作一滞。老鬼趁机拽过旁边的消防栓，猛地砸向黑影的膝盖，对方惨叫着跪倒在地。
“丫头片子有点意思！”老鬼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手里的短铳却没停，精准地打中另一个黑影的手腕，“左边！”
星瑶会意，顺着老鬼的掩护冲到左侧，那里堆着几袋沙袋。她迅速将沙袋垒起简易工事，刚好能挡住从巷口冲来的视线。老鬼趁机将空了的短铳扔给她：“拿着防身，会用吗？”
“看你用过！”星瑶利落地拉开枪栓，往里面填装子弹——刚才看得仔细，老鬼换弹的动作早刻在了脑子里。
陈默靠在排水管道内壁，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打斗声，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怀里的金属盒子，里面没有武器，只有一叠泛黄的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几张标注着红点的地图。最上面压着一张照片，是陈默和老鬼、星瑶年轻时的合影，三人穿着统一的工装，站在一座简陋的信号塔下，笑得露出了牙床。
“原来……”陈默的手指抚过照片上年轻的面孔，突然明白陈默为什么让他保管——这是他们这代人的秘密，是支撑他们在暗夜里前行的星火。
管道外传来星瑶的痛呼，陈默的心猛地揪紧。他咬咬牙，将盒子重新藏好，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胳膊还在流血，但他知道，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就像当年，老鬼他们也是这样，明明可以退到安全区，却偏要守在这片混乱的地带。
他摸索着找到管道的检修口，轻轻推开一条缝。外面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星瑶被一个黑影按在地上，短铳掉在一旁，老鬼则被两个黑影围在中间，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
“老鬼！”陈默低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旁边的铁桶推了出去。铁桶在地面滚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吸引了黑影的注意。老鬼趁机挣脱，一把将身边的煤油灯扫倒，火焰瞬间窜起，挡住了黑影的视线。
“走！”老鬼拽过星瑶，往陈默所在的检修口跑来。星瑶踉跄着跟上，后背火辣辣的疼——刚才为了掩护老鬼，她被钢管划开了一道口子，血已经浸透了衣衫。
陈默赶紧将他们拉进管道，迅速关上检修口。黑暗中，四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外面的火光透过管道的缝隙映进来，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你怎么又回来了？”老鬼喘着气问，语气里带着责备，却难掩关切。
陈默没说话，只是将盒子递了过去。老鬼看到盒子，眼睛一下子亮了，像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孩子：“这老东西……竟然还留着！”他颤抖着打开盒子，当看到里面的笔记和地图时，突然老泪纵横，“当年我们标注的能量点，原来他一直记着……”
星瑶凑过去看，照片上的三个人让她有些恍惚：“这是……”
“是我们仨，”老鬼抹了把脸，声音哽咽，“那时候我们刚组建小队，就靠着这张破地图，在这片区域架起了第一座信号塔。陈默那小子，当年还是个毛头小子，爬塔比谁都快，现在……”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抚摸着照片上陈默的脸。
星瑶看着照片上年轻的陈默，再看看身边脸色苍白的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默总是那么坚定，为什么老鬼他们明明伤痕累累却不肯后退——他们守护的不只是一片土地，更是一段无法割舍的记忆，一群并肩作战的伙伴。
管道外的打斗声渐渐平息，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很快也归于沉寂。陈默侧耳听了一会儿，低声道：“他们暂时撤了。”
“撤了？”星瑶有些惊讶，“怎么会？”
老鬼冷笑一声：“这群杂碎，向来是见好就收。知道硬拼讨不到好，肯定是去搬救兵了。我们得趁这个空档转移，安全屋不能去了，得换个地方。”
“去哪？”陈默问，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老鬼指着盒子里的地图：“去这里，当年我们架信号塔的地方，那里有个隐蔽的地下室，是我们当年挖的，用来存放设备，现在应该还能用。”
星瑶看着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红点，突然想起什么：“我知道那里！上个月执行任务时路过，看到一座废弃的信号塔，周围都是半人高的杂草，谁能想到下面有地下室？”
“就去那！”老鬼拍板，“星瑶，你熟悉路线，在前面带路。陈默，你还能走吗？”
陈默点点头，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没问题。”
星瑶赶紧过去扶他，陈默却轻轻挣开：“我能行。”他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老鬼看着他倔强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陈默：“把这个涂上，能止血。”那是他随身携带的药膏，是用多种草药熬制而成的，效果比普通药剂好得多。
陈默接过药膏，感激地看了老鬼一眼，笨拙地往胳膊上涂。星瑶见状，不由分说地拿过药膏：“我来吧。”她的动作轻柔，指尖触碰到陈默伤口周围的皮肤时，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
“疼吗？”她轻声问。
陈默摇摇头，目光却落在星瑶后背的伤口上：“你的伤……”
“没事，小伤。”星瑶不在意地摆摆手，其实刚才被按在地上时，后背蹭到了碎石，火辣辣地疼，但她不想让大家担心。
老鬼将盒子里的笔记和地图仔细收好，又检查了一遍武器：“都准备好了吗？我们得快点，争取在天亮前赶到。”
“准备好了！”星瑶和陈默异口同声地说。
四个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排水管道。外面的夜色浓稠如墨，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间闪烁。老鬼走在最前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星瑶扶着陈默走在中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陈默殿后，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地上捡来的短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路过刚才的打斗现场时，星瑶看到地上散落的血迹和武器，还有几具黑影的尸体，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陈默感觉到她的不适，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别看。”
星瑶点点头，将头埋得更低，紧紧跟着陈默的脚步。
通往废弃信号塔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坑洼和碎石，还有半人高的杂草，稍不注意就会摔倒。星瑶凭借着上个月的记忆，在前面艰难地开路，时不时回头确认大家跟上了没有。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一座孤零零的信号塔终于出现在前方，在夜色中像一个沉默的巨人。周围的杂草果然如星瑶所说，长得有半人高，将信号塔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
“就是这儿了。”老鬼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他走到信号塔下，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块松动的石板。他用力将石板搬开，下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个人进出。
“下去吧，星瑶你先下，我扶着你。”老鬼说。
星瑶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钻进洞口，老鬼在上面扶着她的脚，慢慢将她放下去。接着是陈默，然后是陈默，最后老鬼自己也钻了进来，再将石板盖好。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老鬼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打开后，一道微弱的光束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地下室不大，大约只有十几个平方，里面堆放着一些破旧的设备和工具，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委屈大家了，”老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年条件简陋，就只挖了这么个地方。”
“已经很好了，”星瑶环顾四周，虽然简陋，但至少安全，“这里很隐蔽，他们应该找不到。”
陈默靠在墙壁上，慢慢缓过劲来。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和淡淡的铁锈味，让他想起了当年和队友们一起执行任务时的场景，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暖意。
老鬼将手电筒挂在墙壁的钉子上，光线刚好照亮整个地下室。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干粮和水，分给大家：“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星瑶接过干粮，却没有立刻吃，而是走到陈默身边，将自己的那份递给他：“你先吃吧，你流了很多血。”
陈默摇摇头：“你也受伤了，你吃。”
两人推让了几句，最后决定一起分着吃。老鬼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觉得，经过这次共患难，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默契又深了一层。
吃完东西，大家都有些疲惫，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地下室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
星瑶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突然被一阵细微的声响惊醒。她警惕地睁开眼，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指了指头顶的石板——上面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上面走动。
老鬼立刻熄灭了手电筒，地下室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大家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那“沙沙”声持续了一会儿，渐渐远去。老鬼等了片刻，才重新打开手电筒，压低声音说：“应该是巡逻的，幸好没发现我们。”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星瑶拍了拍胸口，刚才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陈默皱着眉说，“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能一直这样被动。”
老鬼点点头：“你说得对。等天亮了，我出去侦查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我跟你一起去。”星瑶立刻说，她不想让老鬼一个人冒险。
老鬼想了想，同意了：“也好，多个人多个照应。”
陈默想了想，说：“我也去吧，我对这一带比较熟悉，或许能帮上忙。”
“不行，”老鬼立刻反对，“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再冒险了。你和陈默留在这里，守好这个地方。”
陈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鬼打断：“就这么定了。我们三个出去，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星瑶跟我去，比较灵活，遇到危险也能快速脱身。”
陈默只好作罢，他知道老鬼说得有道理，自己现在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成为累赘。
星瑶和老鬼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准备天亮后出去侦查。星瑶检查了一下武器，确保能用，又将一些干粮和水塞进背包。
老鬼则将地下室的入口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等待天亮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忐忑和不安，不知道外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场混乱何时才能结束。但他们都清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必须团结一致，互相扶持，才能度过这个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