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裂开的那道细缝还在渗血光，像是地底有东西在呼吸。
云逸尘盯着那道裂缝，手背上的血纹已经退去，但指尖残留的灼热感还在。他蹲下身，伸出手，一缕血光顺着裂缝爬上来，贴着他的皮肤一闪而过。刹那间，他脑子里炸开一幅画面——一条由暗红色血水汇成的河，散发着刺鼻的腥气，蜿蜒曲折地向下流淌，尽头是一具庞大得令人震撼的巨兽骸骨，它盘绕在一根粗壮的石柱上，每一根骨头都粗壮得如同巨树，七根粗壮的铁链深深贯穿其身，铁链上还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眼窝空荡荡的，却时不时透出一丝诡异的青芒。
“下面有东西。”他收回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苏清绾扶着慕容雪，后者脸色惨白，额间印记消失后留下一道浅痕，像是被刀划过又愈合的旧伤。她靠在岩壁上，肩膀微微发抖，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不是封印结束了。”她忽然开口，“是……打开了。”
楚寒啐了一口，从怀里摸出一根黄纸缠的绳子，一头绑着铜铃，另一头甩进裂缝。绳子笔直垂下，一路畅通，直到百丈深处，突然“嘣”地一声，齐刷刷断了，断口平滑如镜。
“好家伙。”楚寒眯眼，“下面有东西会砍绳子？还是这缝里藏着刀？”
云逸尘没答话，抽出长剑，剑尖点地，剑纹微颤。他顺着裂缝边缘削下一小块岩石，石屑刚落地，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吸进裂缝深处，连点声响都没留下。
“不是刀。”他说，“是吞。”
三人对视一眼，没人说话。
片刻后，云逸尘抬脚，侧身挤进裂缝。岩壁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血光从四面八方渗出，照得人脸发青。他走在最前，剑尖轻点岩壁开路，每走一步，脚下就浮现出一道暗红纹路，像是被血浸透的阶梯正在成形。
苏清绾紧随其后，扶着慕容雪。后者脚步虚浮，可每踏一步，肩头那道朱雀纹就闪一下，岩壁上的血河也随之翻涌，像是在回应她。
“你别硬撑。”苏清绾低声说。
“我没撑。”慕容雪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它认识我。”
楚寒走在最后，手里攥着那枚饕餮玉佩。玉佩原本灰扑扑的，此刻却微微发烫，表面浮起一层雾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云逸尘继续沿着血色阶梯向下走去，周围的血光越来越浓，空气也愈发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阶梯似乎到了尽头，前方原本狭窄的岩壁突然消失不见。
前方豁然开朗。
百丈深渊之下，一座巨大石殿静静矗立。中央一根通天石柱盘着一具龙骸，骨架如山，脊骨上缠着七根黑铁巨链，每根链子都有碗口粗，深深嵌入骨缝。龙首低垂，眼窝空洞，可那里面，一点青光忽明忽暗，像是没死透的火种。
“青龙……”楚寒喃喃，“真有这玩意儿？”
云逸尘一步步走下最后几阶，踏上平台。地面由整块黑石铺就，刻着断裂的锁链浮雕，与他剑纹感应到的画面一模一样。他抬头看向龙骸，剑尖轻抬，指向那颗空荡的头颅。
“你被锁在这儿，是谁干的？”
话音未落，脚下锁链猛地一震。
“轰——”
整座深渊仿佛抖了一下。
龙骸眼窝中的青光骤然暴涨，一股无形气浪横扫而出，云逸尘被掀得后退三步，剑尖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他刚稳住身形，眼前黑影一闪——十丈长的青龙虚影已扑至面前，巨口张开，无声咆哮。
苏清绾反应极快，银针脱手而出，七针成阵，瞬间凝出一面冰盾挡在众人身前。可那冰盾刚成形，就被龙息一冲，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转眼炸碎。
楚寒一把将慕容雪拽到身后，饕餮玉佩高举，可玉佩只是微微发烫，吞噬之力尚未激发。
虚影来得太快。
云逸尘咬牙，挥剑斩向龙首咽喉。剑气撞上虚影，却像泥牛入海，非但没伤到分毫，反而被一股反震之力逼回体内。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剑刃上，识海中剑纹剧烈灼痛，仿佛有谁在质问——
“你，可有龙血？”
云逸尘踉跄后退，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他心中一惊，识海中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他有些慌乱，‘龙血？我怎会有龙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楚寒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佩上。
“吞！”
玉佩猛然爆开一团黑雾，形成漩涡，硬生生将青龙虚影扯住。虚影挣扎，龙爪撕向漩涡，却被一点点拉入玉佩之中。最后一丝青光消失的刹那，玉佩表面浮现出细密鳞纹，像是有龙皮在内部生长，一抹血光在纹路间缓缓流动。
深渊重归死寂。
血河停止流淌，锁链沉入黑暗，龙骸眼窝中的光彻底熄灭。
楚寒喘着粗气，手还在抖，玉佩烫得几乎拿不住。
“这玩意儿……吃龙？”他低头看着玉佩，声音发虚。
云逸尘抹去嘴角血迹，盯着那枚玉佩，眼神凝重：“青龙精血……竟藏在你这玉佩里。”
苏清绾扶着慕容雪，目光却投向深渊尽头。那里黑雾弥漫，隐约有轮廓浮现。
“下面……还有东西。”
楚寒抬头，刚想说话，突然浑身一僵。
玉佩上的龙鳞纹路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纹路像是活的，正顺着玉佩表面缓缓游走，仿佛里面封着的不是虚影，而是一条正在苏醒的真龙。
慕容雪脸色虽依旧惨白，但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忽然轻笑一声。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盯着那片黑雾，声音轻得像梦呓，“这地方，像是在等我们？”
没人接话。
风，不知从哪来的风，吹过深渊。
黑雾被掀开一角。
一尊通体漆黑的朱雀雕像静静矗立，双目紧闭，可它脚下的石台上，赫然刻着与慕容雪肩头一模一样的朱雀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