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还贴在阵眼上，那块碎片很凉。他没动，眼睛盯着地上刚亮起来的白光，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苏瑶月不见了。
她变成光，进了阵法里。
可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震动——不是错觉，是真的有回应。就像有人轻轻敲了三下门，不重，但确实存在。
“你感觉到了吗？”他开口，声音沙哑。
慕容雪站在旁边，手腕上的紫蛊闪着微弱的光，像快灭了一样。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仙界碎片，皱眉说：“它……有点烫。”
“给我。”云逸尘伸手。
慕容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碎片递了过去。
碎片一到他手里，立刻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认得他。接着，阵眼深处也传来波动，一下一下，和碎片的震动慢慢同步了。
“这不是巧合。”云逸尘抬头，“这碎片和阵法是一套的。”
慕容雪眼神一紧：“你是说……献祭根本不需要？”
“我不知道。”云逸尘摇头，“但我现在知道一点——苏瑶月不用死。”
他说这话时，手指紧紧捏着碎片边缘，指节发白。不是激动，是害怕。怕自己错了，怕希望破灭后更痛苦。
头顶的金刀还在那里，微微晃动，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空气很沉，连靠在墙边的楚寒呼吸都断断续续。
“你想怎么做？”慕容雪问。
“试一次。”云逸尘把两块碎片放在一起，按回阵眼中央，“如果它们能共鸣，就不需要人命来补阵。”
“可苏瑶月已经进去了！”慕容雪急了，“你现在动阵眼，万一她出事怎么办？”
“我知道。”云逸尘打断她，“我不抽她的力量，我要用碎片的力量托住她，然后改阵法。”
他闭上眼，运起九曜真经最细的一缕灵力，小心地探进能量流里。这不是硬闯，是引导。他要把碎片的频率一点点调成和阵底一样，不能快，也不能偏。
一滴汗从他额头滑下，砸在地上。
慕容雪咬破手指，血滴在碎片上。她低声念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那是她娘临死前教她的古咒，用来唤醒沉睡的东西。
碎片猛地一震。
银光炸开。
一道柔和却有力的光柱从碎片中心射出，直直打进阵眼。地上的血纹开始扭曲，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撕掉旧皮，露出新的纹路。
那些锁链一样的图案散开，重新组成四只神兽的样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围着阵眼缓缓转动。
“变了！”慕容雪喊出来。
云逸尘没松劲，反而加大了灵力。他知道这时候最危险，阵法正在换核心，稍有差错就会崩。
果然，就在银光快要盖住整个阵眼时，一股大力从里面冲出来，撞在他胸口。他整个人被掀飞，背狠狠撞上石壁，嘴一张，吐了一口血。
“云逸尘！”慕容雪冲过去扶他。
“别管我。”他推开她，擦掉嘴角的血，“继续引！别让光断了！”
慕容雪咬牙，双手捧起碎片，跪在阵边。她能感觉到阻力越来越大，像有一只手在往外推这块东西。
“再撑一下……再撑一下……”她喃喃地说，额头青筋暴起。
这时，楚寒的手指动了动。
没人看见。
他的眼皮抖了几下，喉咙里咳了一声，又昏过去了。
而阵眼中的银光，在两人拼命维持下，终于完全铺满。
红色的祭台痕迹消失了，变成了白色的符文。四象阵重新运转，灵气流动比之前顺畅很多。东角的裂缝不再扩大，甚至开始愈合。
头顶的金刀晃了一下，威压明显变弱。
“成功了？”慕容雪喘着气问。
云逸尘没回答。他站起来，走到阵眼边，把手放上去。
掌心又传来震动。
这次更清楚，更有节奏。
他记得小时候，苏瑶月喜欢把耳朵贴他胸口听心跳。她说他的心很稳，像打鼓。
现在，这块碎片下面传来的，就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她在里面。”他低声说，“她还在。”
慕容雪愣了：“你能感觉到她？”
“不是感觉。”云逸尘摇头，“是她主动碰我。现在的阵法认的是碎片的力量，不是人命。她没被吃掉，她是被保护起来了。”
他看向慕容雪：“我们不用牺牲任何人，也能启动它。”
慕容雪呆住了。
她看着阵眼里的碎片，忽然笑了：“所以……我们被骗了？这个阵本来就不需要献祭，只是没人找到对的钥匙？”
“也许当初设计的人，就是为了防外敌，故意让人以为要拿命填。”云逸尘冷冷说，“代价太大，别人就不敢乱动。”
“结果我们差点就信了。”慕容雪苦笑，“苏瑶月她……”
“她没白做。”云逸尘握紧拳头，“因为她先进去了，现在阵法才有足够的能量让碎片醒来。她是桥，不是祭品。”
说完，他看向昏迷的楚寒。
那人还靠着墙，脸色发灰，胸口几乎不动。但从阵法变化后，他身上的黑气，好像淡了一些。
“他也感觉到了。”云逸尘走过去蹲下检查，“虽然没醒，但身体在适应新阵法的能量。”
“看来四象阵不只是防御。”慕容雪想了想，“还能净化外来的东西。”
“那就说明。”云逸尘站起身，“只要阵法稳住，楚寒就有救。”
“问题是……”慕容雪抬头看天，“那把刀还不走。”
没错。
金刀还在空中，虽然不再准备劈下来，但也一点没退。刀身上有淡淡的金纹，像一双冷眼，盯着他们。
“它在等。”云逸尘说，“等我们松懈，等阵法出问题。”
“那我们就让它等。”慕容雪冷笑，“现在不用拿命填阵了，我们耗得起。”
她正要把蛊虫收回去，突然发现蛊不动了。
紫光暗了，蜷在她手腕上，像冻僵了一样。
“怎么了？”云逸尘察觉不对。
“不知道。”慕容雪试着叫它，没反应，“可能是刚才太累，它暂时不行了。”
“先收好。”云逸尘提醒，“别让它出事。”
慕容雪点头，小心把蛊放进玉盒。
就在这时，阵眼里的碎片又震了一下。
比之前更强。
云逸尘马上按住，却发现这次的震动不是从下面来的，而是——外面。
“有东西在呼应它。”他猛地抬头，“不在密室里。”
“你说什么？”慕容雪一惊。
“另一块碎片。”云逸尘眼神变冷，“外面有人拿着同样的东西。”
“不可能！”慕容雪不信，“这种仙界碎片很少见，我们都查过，附近没人！”
“但它在响。”云逸尘盯着手中的碎片，“频率对得上，距离不会远。”
两人都沉默了。
如果有第二块碎片在外面，那就意味着——
要么是帮手。
要么是敌人。
在这个时候出现，多半不是好事。
“要不要追？”慕容雪问。
云逸尘看看阵眼，又看看楚寒，最后摇头：“不能走。阵法刚稳，没人主持会垮。而且苏瑶月还在里面，我不能让她冒险。”
“那就只能等。”慕容雪咬牙，“等对方先动手。”
话刚说完，头顶的金刀突然动了。
不是斩下。
而是慢慢转过来，刀尖指向密室门口。
好像在迎接谁。
云逸尘眯起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