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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西郊军事管理区深处，绝对安全屋。
冰冷的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庞大生物沉睡时的呼吸。墙壁上厚厚的吸波材料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丝多余的回响，营造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静谧。
陈成靠在特制的防护床上，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黑夜中燃烧的炭火。他摊开的手掌中，那块玄色的玉琮静静躺着。经历了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焚心泄天机”，此刻的玉琮显得温顺了许多。裂纹深处那淡金色的流光微弱而稳定地流淌着，不再有灼人的热力，而是散发着一股温润的、如同上好暖玉般的舒适温度，持续不断地渗透进他的筋骨皮肉。断裂的肋骨处传来阵阵细微的麻痒，那是骨头在疯狂自我修复的奇妙感受。
“嘶…”旁边的王云山院士戴着特制的滤光眼镜，小心翼翼地用小刷子拂去玉琮表面仪器探测留下的些许微尘，嘴里啧啧称奇，“神奇…太神奇了！小陈同志，你这哪里是保管证物，你这是抱着一块上古流传下来的‘医疗级战略充电宝’啊！还是自带能量护盾、数据存储、全息投影和被动反击系统的超级豪华版！”老爷子激动得花白胡子都在抖，“这能量场…啧啧，温和、滋养、生生不息！昨天还像个暴躁的炸药包，今天就温顺得像只吃饱喝足晒太阳的…嗯…上古神兽？”
旁边几个年轻助手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铁壁队长和他的队员则依旧板着脸，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块神奇的“石头”，仿佛看着一个随时可能原地爆炸但又舍不得移开目光的珍宝。
“王老，您这比喻…很贴切。”陈成扯了扯嘴角，牵动肋下的伤处，疼得吸了口凉气，但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就是这‘神兽’脾气不太好，发威的时候是真要命。对了，数据怎么样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99.7%了！”负责数据读写器的年轻助手立刻兴奋地报告，指着屏幕上那几乎被绿色充满的进度条，“原始数据恢复非常完整！正在做最后的校验和分类索引构建！最多再有十分钟，就能看到全部内容！您昨晚看到的李维民被杀那段记忆碎片，也被作为独立加密文件提取出来了！”
陈成的心跳猛地加速。全部内容！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足以将这些盘踞在滨海乃至全省上空的吸血蝙蝠连根拔起的铁证！意味着牺牲的战友们没有白死！意味着郑怀山、孙振邦背后那个真正的“Z老板”…将无所遁形！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玉琮，温润的气息包裹着手掌，似乎在无声地给予力量。
就在这时，安全屋厚重的合金气密门无声地滑开。
诸成大步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身熨帖的深色夹克，额角的纱布拆掉了，留下一道新鲜的结痂，非但没有减弱他的气势，反而平添了几分铁血的凌厉。他身后跟着蜂鸟和监察组行动队长青锋。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诸成走到床边，目光锐利地扫过陈成的脸色和身上连接的监护导线，最后落在陈成手中那块温润的玉琮上，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他能感觉到陈成整个人的精气神明显不一样了，虽然脸色还差，但那股从废墟里爬出来、带着血腥味的锋芒，似乎被这玉琮温养得更内敛，也更沉凝了。
“死不了，托这‘充电宝’的福，骨头缝里都在发痒。”陈成咧嘴一笑，随即压低声音，“孙振邦那边，有动静了？”
诸成点点头，眼神冰冷如霜：“昨晚高副组长下令突击审讯，同时全面搜查孙振邦在省城和滨海的住所、办公室。这个老王八蛋，心理素质比我们想的要硬得多！面对兰亭俱乐部、加密频道、甚至昨晚IcU刺杀的部分线索指向，他一口咬定是郑怀山胁迫、是下面人擅自行事，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架势！”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青锋冷哼一声，补充道，“不过，我们在搜查他省城那套隐藏极深、登记在他‘远房表侄’名下的豪华别墅时，发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私人古董陈列室。里面…有好东西！”
“好东西？”陈成来了兴趣。
“一个特制的、带有生物识别锁的保险柜。”蜂鸟接过话头，声音清脆而冷冽，“藏在整面黄花梨博古架的夹层里，伪装得极好。我们用了便携式x光才确认位置。里面只有一样东西——”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一部特制的、没有任何品牌标识和入网许可的加密卫星电话。通讯记录…被物理芯片彻底销毁了。但技术组正在尝试恢复芯片底层残留的数据碎片。”
加密卫星电话！陈成和诸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芒。这玩意儿，在境内可是绝对的违禁品！通常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大人物”勾连境外或者进行绝密联络的专用通道！孙振邦一个省警卫局局长，私藏这个干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这是条关键的尾巴！”陈成沉声道，“顺着这条线，一定能揪出那个‘Z老板’！”
“没错！”诸成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所以，我和高副组长商量过了。既然孙振邦想当滚刀肉，我们不妨…送他一口热锅！给他添把火！”他看向陈成，目光落在温热的玉琮上，“数据快好了吧？我们需要一个突破点，一个让孙振邦和他背后的人彻底失去冷静、主动跳出来的…重磅炸弹！”
陈成瞬间明白了诸成的意思！他紧了紧握着玉琮的手，感受着那股温润的能量，眼神变得无比锐利：“炸弹？有！而且威力足够大！保管炸得他们人仰马翻，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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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临时联合指挥中心（原市局对面大厦）。
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肃杀。屏幕上，废墟核心区艰难的挖掘清理工作仍在进行，但所有人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另一个区域——省警卫局被工作组临时接管的指挥中心画面。
专案联合工作组的牌子已经挂了起来。高怀远依旧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端坐在主位。省委常委、副省长赵立春坐在他左手边，神情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省纪委书记、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等重要成员分坐两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一个单独的审讯室监控画面。
画面里，孙振邦独自坐在冰冷的金属审讯椅上。一夜之间，他似乎苍老了十岁，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着，眼窝深陷，布满血丝，脸色灰败。但那双眼睛深处，依旧闪烁着困兽般的警惕和一丝侥幸。两名穿着笔挺纪检制服的工作人员坐在他对面，气氛压抑。
“孙振邦同志，”负责主审的省纪委副书记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们希望你能珍惜组织给你的最后机会。主动交代问题，和顽抗到底，性质是截然不同的。关于昨晚发生在市一医IcU病房的恶性枪击刺杀事件，你有什么需要补充说明的吗？”
孙振邦嘴唇哆嗦了一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那是郑怀山留下的余孽！是‘饕餮’组织的垂死挣扎！跟我…跟我省警卫局没有任何关系！我对组织…对高老…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他的辩解苍白无力，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阵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指挥中心响起。
诸成推门走了进来，步伐沉稳有力。他手里拿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加密U盘，神情冷峻，如同出鞘的利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诸成径直走到高怀远面前，微微躬身，双手将U盘递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高副组长，专案技术组已经成功恢复并整理了从核心物证玉琮中提取的全部原始数据备份。经过初步梳理和数据脱敏处理，筛选出部分…极具指向性的关键信息。请指示是否当众解密播放？”
极具指向性！关键信息！
这几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赵立春的瞳孔猛地一缩！省纪委书记等人精神一震！而屏幕上，审讯室里的孙振邦似乎也通过监控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身体瞬间绷紧，惊恐地抬起头望向监视摄像头方向！
高怀远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扫过诸成手中的U盘，又掠过在场每一个人复杂各异的表情，最后落在屏幕上孙振邦那张写满恐惧的脸上。他没有立刻说话，手指习惯性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咚咚…咚咚…
每一次敲击，都像是无形的鼓点，敲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指挥中心落针可闻，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放！”
高怀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力量！
“就在这里放！让我们的孙振邦同志，也一起看看！看看他‘一片赤诚’保卫下的滨海，到底藏了多少牛鬼蛇神，魑魅魍魉！”
“是！”诸成眼中寒光一闪，立刻转身，将U盘插入主控电脑。
操作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巨大的主屏幕上，审讯室的监控画面被缩小到角落。
哗——
一组经过精心排版、关键信息被放大突出的幻灯片，瞬间覆盖了整个大屏幕！
第一页！
标题触目惊心：《特殊服务费支出明细（部分）》
下面，是一张清晰度极高的表格扫描件！
时间：横跨近三年！
人物：十几个人名！赫然在列的，有几位是滨海市颇有名气的电视台女主播、选美冠军、还有艺术学院的在读学生！甚至…还有一名省歌舞剧院的首席舞蹈演员！
金额：每次服务费，从五万到数十万不等！时间跨度大，频次密集！总计金额超过千万！
付款方：一个极其隐蔽的离岸公司账户，代号“魅影”。
收款方：清一色的个人账户！开户名与表格所列女性名字完全一致！
最炸裂的是备注栏！
清晰无比地标注着每一次“服务”的详细要求！
“xx日晚，滨海国际大酒店总统套房，全套礼仪接待，要求：精通法语，古典气质。”
“xx山庄温泉别墅，私人艺术指导三日，要求：形体柔韧，擅长油画赏析。”
“深海豪华游艇出海三日，要求：具备专业潜水资格，精通小提琴……”
备注栏里，还夹杂着一些外人看不懂的、如同接头暗号般的特殊符号和缩写！
指挥中心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声！
赵立春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省纪委书记的脸黑得像锅底！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是赤裸裸的权色交易！是肆无忌惮的腐败！是把这些女性当成了明码标价的玩物！更是对党纪国法的极致践踏！
屏幕上，角落里的审讯室里，孙振邦如同被雷劈中！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名字和备注，尤其是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和那个标注着“深海潜伴”的符号时，他的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了！这个…这个怎么也记录在上面了？！郑怀山不是说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吗？！
但这仅仅是个开胃菜！
诸成面无表情地示意操作员翻页。
第二页！
《S级清除名单执行状态追踪（绝密）》
一张密密麻麻的名单！部分名字后面标注着猩红的【已执行】印记！后面附着执行时间、手段（如车祸、意外、突发疾病等）、执行者代号（多为“判官”、“竹叶青”、“血隼”等）！
那些标注【已执行】的名字中，赫然有李维民！还有几个名字，正是市局爆炸案中牺牲的几位技术骨干！以及几个在“北进计划”项目推进过程中，曾经提出过强烈反对意见、后被“意外身亡”的专家学者！
而名单最上方下达指令的签名栏！
一个龙飞凤舞的英文花体签名清晰无比：
Z.h.S！
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清晰的手写体批复签名！
正是——
孙振邦！
“轰——！！！”
审讯室里，孙振邦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双目赤红，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嘶吼：“假的！都是假的！伪造！这是诬陷！这是陈成！是诸成！是他们在诬陷我！！！”他疯狂地想要扑向摄像头，却被身后的工作人员死死按住！他挣扎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和镇定！
“Z.h.S？Z老板？！放屁！那不是我！不是我签的！是郑怀山！是他模仿我的笔迹！是他！！！”
他语无伦次，拼命嘶喊，试图撇清关系，却在极度惊恐之下，喊出了一个关键的名字！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利剑般刺向屏幕里那个彻底崩溃的孙振邦，以及那份名单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批复签名——孙振邦！
铁证如山！
他亲自批复的清除名单！他是屠杀英雄的刽子手之一！
高怀远的脸色冰冷如万载寒冰，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震惊的赵立春等人，最后定格在主屏幕上那份签着孙振邦名字的清除名单上，一字一句，如同法庭的最终宣判：
“传我命令！立刻对孙振邦执行正式逮捕！启动对其所有资产、通讯、社会关系的全面冻结和紧急排查！此案的保密级别，提升至最高！任何敢于通风报信、阻挠调查者，视为同案犯，严惩不贷！”
命令如同惊雷，瞬间传遍整个工作组！
然而，就在这风暴中心的指挥中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孙振邦的崩溃和那份清除名单吸引时，诸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细节！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份《特殊服务费支出明细》的备注栏！
那些如同天书般的特殊符号和缩写！
其中一个频繁出现的、标注为“深海潜伴”的符号，在某个女主播名字后面出现次数最多！
诸成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符号…他见过！
就在昨晚，在搜查孙振邦那栋隐藏别墅时，在博古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深海沉船模型！那模型的底部，就烙印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符号！当时只以为是装饰，现在看来…这很可能是一个关键的接头标识！指向那个神秘的“深海”娱乐场所？或者…指向那个隐藏在更深处、代号“Z老板”的真正主人？！
鱼饵已经撒下，腥味足够浓烈！这条潜藏在深海、喜欢“艺术享受”的大鱼…还能藏多久？！
诸成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而玩味的弧度，悄无声息地对蜂鸟使了个眼色。蜂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指挥中心。
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这一次，他们要钓的，是藏在孙振邦这条鲶鱼背后的…大白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