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大战当前,工作的节奏紧之又紧,放松的时刻总是那么短暂。
上班时间都还没有到,我的手机就变得异常忙碌,有的是汇报进展,有的是打听情况,还有的来电,听上去是风牛马不相及的闲侃。
当然,我非常清楚,每一个电话都是有目的的,万万不能轻易应对,稍有不慎,就会失密泄密。
有些人可能对此嗤之以鼻,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给我打电话打得最长的是柳方,他被编进了专案组的综合组,负责指令流转、信息搜集、后勤保障,所以他的消息,反而是最全面、最准确的。
柳方报告说,经过一夜的忙碌,其实审讯组那边收获很大。目前,王国军已经开口了,交待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因为牵涉太广,所以夜猫他们还在和他熬,预计不到下午,是结束不了的。
其他的一些小虾米,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事实的印证,有了很大的补充。
另外很重要的是一点是,经过检查,王国峰头天晚上被捅了21刀,虽然没有一刀伤及要害,可也流了很多的血,目前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观察。要录口供,最早也要等到明天上午去了。
21刀,刀刀非要害,可以看得出,王国军带来的这个打手队伍,是多么的专业,多么的凶残。
柳方说,目前的关键之处,就是那个叫黄文明的黄皮、以及那个叫老冬的大胡子,这俩死活不开口,有一点棘手。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不意外。这俩人本来就不是王国军的人,他们当然坚持到底,等着自己真正的主子来搭救呢。
“怎么不让夜猫上?”我记得,有不少人都跟我说过,夜猫其实在审讯方面,是一个专家来的。对此,我有很大的问号,就夜猫那开口呛死人的性格,会不会案子还没有审开就把嫌疑人给气死了?
“他不是忙嘛。”听到我的口气有点怪异,柳方也明白我想的是什么,他解释了一下,说各有各的手段,夜猫的审法也自有优势,哪天我自己见一见就清楚了。
我信你个鬼,怕是什么大记忆加强术吧。
接完柳方的电话,我又回了县公安局。早上的时候,省厅要开冬季严打视频会议,我得参加。
会议是由水云天副厅长主持的,主要的内容是强调冬季到了,特别是年关将近,返乡人口的增加,公安机关一定要加大巡逻防控和打击犯罪的力度,确保稳定。
每每到冬春季,就是侵财型案件发得最多的时刻,群众要过年,犯罪分子也要过年,为了自己的年能过得更体面一点,有的人就心生邪念,采取各种方法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
而且,回乡的人一增多,饭馆和夜市摊就会热闹起来,喝酒的人一多了,打架斗殴事件就会飙升,有的还会上升成命案,想起这些都头疼。
邛山是一个小县城,往往是一年都不发生一起命案,这回星光村的案子,已经录进了命案里面,年度目标考核,又要被扣分了。
想起目标考核,我又记起了自己在陈恚面前吹过的牛,于是就又给柳方发信息,问他我们邛山县刑侦大队对检察院枪案的那个总结分析,省厅是怎么处理的?
日常公务有多么繁杂,体制内的同志都知道,一天忙忙忙,到最后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办成。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会议结束。
水厅长的讲话精神,我没记录几句,乱七八糟的事,却处理了一大堆。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我正想叫赵大陆来安排一点工作,可是电话又响了。
这个电话,又是不得不接的那种。
来电的,是副县长屠勇,分管公安的。
在这里,有个背景我得说明一下。
作为邛山县的公安局长,陈恚不仅没有进入县委和政府的班子,而且还不是副县级。他目前的正式职务,就是县政府党组成员、县长助理、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督察长。
正科级的县公安局长,这在山南省并不多见。
其他的市州,有些公安局长是由县委常委、县委政法委书记兼任,有的是由副县长兼任,两种模式都有,都是实打实的副县级实职。
只有南东州,搞的是县政府党组成员、县长助理这一套,公安局长一半以上是正科级。
对于此,水云天副厅长曾经无数次去协调。可是,组织部推给州委,说是州委有部署;州委又推给省厅,说省厅对公安改革有计划;反过来省厅又责怪南东州局,说州局协调不力。
反正就是一团乱账。
这也是水云天在南东公安少有的被诟病点之一,就算是离开了南东后,他还是耿耿于怀。
正是在这样的构架之下,县政府这边,还设得有一个分管公安的副县长。
就是屠勇。
因为之前的时候,屠勇经常要到州公安局汇报工作,所以我们之间联系得还算是比较紧密,走动并不少,一起喝过好几次酒。
毕竟是家乡的父母官,我是不敢轻慢的,家里亲亲戚戚的那些破事,也曾经麻烦过他。
当时就有这层关系在,现在调到邛山县局了,成为了直接上下级,屠勇副县长的这个电话,我难道敢不接?
说来大家不要笑我,其实这个电话,我还期待了许久。
跟分管县领导走得近,谁都不会拒绝。
电话接通后,屠勇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他先是责怪我,下来到邛山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去他的办公室坐坐,生分了。然后又自我批评,说老首长去了省厅,他一次都还没有去拜访呢。
总之,气氛不错,情深意切。
既然都聊到了这个份上,约饭肯定是必须的。原本我以为,屠县长会说“改天聚一聚”这样的敷衍话,没想到他却动了真格,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刚好有时间,待会他给我发地址,晚上整两杯。
说完,他又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就挂了电话。
我擦,这是有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