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第一场暴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像是要把玻璃敲碎似的。温乐瑜缩在被窝里,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心里直发慌——她从小就怕打雷,穿越到这八零年代后,每次遇上这样的天气,总忍不住想起现代家里的落地窗,想起妈妈会抱着她讲睡前故事。
“睡不着?”沈建国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翻了个身,伸手摸到她冰凉的手,不由皱起眉,“又怕打雷了?”
温乐瑜往他身边挪了挪,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身上的军皂味混着淡淡的烟火气,总能让她莫名安心。
沈建国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搂得更紧些,另一只手摸索着拉过被子,把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别怕,有我在。”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打雷是老天爷在打喷嚏,不是啥可怕的东西。”
这话要是别人说,温乐瑜定会觉得幼稚,可从沈建国嘴里说出来,她却忍不住笑了。这糙汉平时话不多,偏偏在她害怕的时候,总能想出些笨拙又真诚的话来安慰她。
窗外的雷声又响了,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在颤。温乐瑜下意识地抓紧了沈建国的衣襟,他立刻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部队里的事。”
“嗯。”她乖乖应着,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配合着他低沉的声音,恐惧果然淡了不少。
“那年在边境执行任务,也是这么大的雨,”沈建国的声音缓缓流淌,“我们潜伏在草丛里,雨水顺着脖子往衣服里灌,冻得人直打哆嗦。有个新兵蛋子才十七岁,吓得直哭,我就跟他说,你想想家里的热馒头,想想爹娘盼你回家的样子,就不冷了……”
他的故事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硝烟与温情,温乐瑜听得入了神,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雷声似乎没那么吓人了。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任务完成了,那小子立了三等功,回家娶了媳妇,听说现在娃都俩了。”沈建国笑了笑,指尖划过她的发梢,“人啊,最怕的不是打雷下雨,是心里没个盼头。现在你有我,有这个家,啥都不用怕。”
温乐瑜鼻子一酸,抬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只感恩的小兽。黑暗里,她看见沈建国的耳尖红了,连呼吸都乱了半拍,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原来这宠妻狂魔,也有这么容易害羞的时候。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倒了。紧接着,隔壁传来林薇薇的大嗓门:“沈二柱!你赶紧给我起来!柴火垛被风吹塌了!”
沈二柱的声音含混不清:“塌就塌了呗,明天再堆……”
“明天个屁!淋湿了冬天烧啥?”林薇薇吼道,“赶紧起来搭把手!不然我把你那破自行车扔雨里泡着!”
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估计是沈二柱被戳中了软肋,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了。
温乐瑜听得直乐:“薇薇的脾气还是这么急。”
“她那是心疼柴火。”沈建国也笑了,“二柱那自行车是他宝贝,被薇薇拿捏得死死的。”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院门口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撬门闩。沈建国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抄起了炕边的军刺——这是他退伍时留的纪念品,平时压在箱底,只有在觉得不安全时才会拿出来。
“你别动,待在被窝里。”他压低声音嘱咐,动作利落地穿上衣服,赤脚踩在地上,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温乐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攥着被子,听着外面的动静。雨还在下,风声呜咽,门口的撬锁声断断续续,带着几分笨拙。
突然,“咔嚓”一声,门闩被撬开了,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带着满身的酒气和雨水。
“谁?”沈建国低喝一声,军刺的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闪。
那黑影吓了一跳,哆嗦着说:“是……是我,柱子啊……”
沈建国皱起眉,认出是老家来的柱子,这才收起军刺:“你咋这时候来了?还喝了酒?”
柱子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打着酒嗝说:“我……我从工地回来,路过这儿,想……想借个宿……”
温乐瑜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爬起来点灯。油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柱子的胳膊上缠着布条,渗出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你咋受伤了?”她惊讶地问。
柱子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没……没啥,干活不小心蹭破了……”
沈建国走过去,一把掀开他的袖子,只见伤口又深又长,边缘还沾着泥沙,显然不是蹭破那么简单。“说实话。”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柱子被他看得发慌,终于吐露实情:“是……是工地上的几个混混,见我挣了点钱,就想抢……我跟他们打了一架,跑出来的……”
张翠花也被吵醒了,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看见柱子的伤口,心疼得直皱眉:“这咋整?深更半夜的,卫生院也没人啊!”
“我这儿有药。”沈建国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个小木箱,里面是部队发的急救包,“乐瑜,烧点热水来。”
温乐瑜赶紧去厨房烧水,林薇薇和沈二柱也闻声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块干净的布。
“这是咋了?”林薇薇看着柱子的伤口,咋舌道,“下手够狠的!”
“别咋咋呼呼的。”沈二柱把布递过去,“先清理伤口再说。”
沈建国用烈酒给伤口消毒,柱子疼得直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温乐瑜端来热水,看见沈建国处理伤口的动作又快又稳,不像平时那个连搓元宵都脸红的糙汉,倒有了几分当年在部队时的凌厉。
“明天我去工地找他们。”沈建国一边包扎,一边沉声说,“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反了他们了。”
“别……别去了哥。”柱子赶紧摆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没事……”
“那不行!”林薇薇插话,“凭啥受了欺负不吭声?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我不把他们胳膊卸下来!”
沈二柱赶紧拉住她:“你别添乱,这事让哥处理。”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候却分得清轻重。
张翠花叹了口气:“建国,别把事闹大,实在不行就报公安。”
“我知道。”沈建国点点头,给柱子盖好被子,“你今晚就在这儿歇着,明天再说。”
安顿好柱子,雨渐渐小了。沈建国送林薇薇和沈二柱出门,温乐瑜则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心里却暖烘烘的。从刚穿来时的互相提防,到如今的彼此守护,这个家早已不是书里那个冰冷的设定,而是真真切切的港湾。
沈建国回来时,看见温乐瑜还在收拾,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布:“我来吧,你去睡。”
“睡不着了。”温乐瑜摇摇头,抬头看他,“沈大哥,你刚才真勇敢。”
沈建国愣了愣,随即挠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保护家人,是应该的。”他顿了顿,握住她的手,“以后不管有啥事儿,都有我在,不用怕。”
窗外的雷声彻底停了,只余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温柔的催眠曲。温乐瑜靠在沈建国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这场穿越而来的错嫁,或许就是为了让她遇见这样一群人——会笨拙地保护她的糙汉,会咋咋呼呼护着她的闺蜜,会渐渐变得温暖的婆婆,还有这个吵吵闹闹却始终彼此牵挂的家。
“沈大哥,”她轻声说,“有你真好。”
沈建国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有你,更好。”
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摇晃,映着相拥的两人,把雨夜的寒冷都驱散了。温乐瑜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他,有这个家,她就什么都不用怕。
这样的日子,踏实而温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