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深处,萧鼎刚回府卸下甲胄,换了身深棕色棉布袍子。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连日巡边的疲惫刻在眉骨之间。
正准备去瞧瞧凌笃玉那丫头在做什么,门外亲兵就低声报:
“将军,陈陵求见,说是有要事。
萧鼎眉峰一挑。
陈陵是他天云卫的老人,向来稳重,不是天塌下来的事,绝不会在他刚回府时就急着撞进来。
让他进来。
陈陵带着快步进来,抱拳行礼后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双手奉上:
将军,今日未时末,缉督司送年礼的队伍离开时,有个兵丁借摔倒往我身上撞,把这玩意儿塞进了我腰带夹缝。
萧鼎接过纸条,目光落在上面那行小字上:
“我有关于潘雪松通敌卖国的重要情报需上报将军!”
潘雪松这个狗杂碎!!
派人追杀凌笃玉不谈,竟敢通敌?!
萧鼎眼底寒光乍现,像雪原狼嗅到了血腥。
他抬眼,声音因愤怒而低哑:
你确定是那人?
九成把握。陈陵语气笃定,当时就他贴得最近。”
“那人看着……怂包一个,不像装的,可塞东西那一下又快又准。
呵!”萧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能带着这种消息来找我的,会是个省油的灯?他略一沉吟,当即拍板,明晚以老子的名义,请缉督司送年礼的那帮人吃饭。”
“你点名要今天来送礼的原班人马到场。
陈陵心领神会:
将军是想……借酒席探他的底?
嗯,场面弄热闹点,酒管够。”
“还有,你先带人盯紧那个叫赵义的,席上再找个由头把他带到偏厅见我。
陈陵抱拳,转身疾步离去。
萧鼎看着那张纸条,眼神幽深。
潘雪松通敌……这消息要是坐实,朝堂都得震三震。
送信这人,是饵,还是……那把唯一的刀?
驿站里,尤奇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下午将军府门口那出,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
“赵义这王八蛋!”
他一边骂娘,一边怕将军府追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头儿,喝口茶顺顺气。
一个心腹递上茶杯。
尤奇烦躁地推开:
“顺你个屁啊!我现在心都要堵到嗓子眼了!”
正说着,驿站外马蹄声脆响,守门兵丁进来大叫:
“头儿!将军府……将军府来人了!
尤奇心里“咯噔”一下,腿肚子转筋,强撑着站起来:
快……快请!
来的还是陈陵,脸色却比下午缓和许多:
尤总把,将军吩咐,明晚戌时府里设宴给诸位接风。”
“今日去送过礼的几位,务必到场。
尤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问罪,是请吃饭?
他愣在原地,直到陈陵微微蹙眉,才回神,脸上立马笑开了花:
哎呦!这……这怎么敢当啊!”
“萧将军太抬举了!卑职等一定准时报到!
送走陈陵,尤奇兴奋地在屋里转了两圈,一拍大腿:
哈哈哈哈!我尤奇也有今天!萧大将军请客!回去够吹一辈子了!
他立刻把好消息传开,驿站顿时炸了锅,下午的晦气一扫而光。
只有赵义听到务必到场四个字时,睫毛颤了颤,手心渗出冷汗。
来了……是生是死,就看明晚了。
第二天,尤奇心情大好,胳膊一挥:
“上午放风,大家都去城里逛逛,买点土货!
漠城集市虽比不上都城繁华,却满是边塞味儿。
皮子,药材,羊肉干摆得满满登登,各路口音的贩子吆喝不停。
尤奇给家里婆娘挑了块好狐皮,又给上司选了几包北境特有的草药。
楼子蹲在一个骨雕摊前挪不动窝,拿起这个瞅瞅,那个摸摸:
“赵哥,你看这狼牙,真带劲!”
“给俺爹捎回去镇宅咋样?
赵义心不在焉地点头:
嗯,不错。
眼神却瞟过摊子,状似无意地扫视四周。
他总觉得,有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粘在他们这伙人身上。
是将军府的?
还是……?
赵义定定神,也给尤奇挑了只小巧的鹰隼骨雕:
“尤兄,我看这玩意儿精神,衬您。
尤奇接过来,眉开眼笑:
老赵,还是你眼毒!得,哥哥收下了!
一伙人逛到晌午,在街边吃了碗滚烫的羊肉面,肚皮溜圆地回了驿站。
下午,驿站里格外闹腾。
兵丁们翻出新置办的行头,互相显摆,尤奇更是把压箱底的绸面袄子抖搂出来,对着水盆照了又照。
赵义还是穿着那身半旧棉袄,默默整理着行囊。
他清楚,今晚这顿饭,绝不是动动筷子那么简单。。
将军府,西边小院。
凌笃玉坐在窗边,正绣着荷包。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放下荷包起身走到门边。
将军。
她的声音温和,带着敬意。
丫头,老子…..我晚上在府里请人吃饭,你也来。”
萧鼎站在门口没有进屋。
凌笃玉闻言有点惊讶,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询问。
都城缉督司的人。
萧鼎看见凌笃玉疑惑的样子便解释道。
她的眼神凝重起来,追问道:
他们是潘雪松的人?
不算是,他们奉命来送年礼。”
“不过….送年礼的队伍里混进个人。萧鼎把纸条的事简单说了,……那人声称有潘雪松通敌卖国的情报。
通敌?!”
凌笃玉的声音依然平稳,但她放在身侧的手早已微微收紧。
她想起了赵义,那个曾救过自己的赵校尉!
同时也想起离别前他接过证据时对自己的承诺.….
会是他吗?!
真假还两说。萧鼎看着她,所以今晚你跟我在前厅不用露面,先在屏风后听着,看情况再说。
凌笃玉微微颔首:
“好,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