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笃玉也在不远处专注地挖着药材,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她听到彭二宝发出一声兴奋的怪叫,接着是彭大丫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又是翠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二宝!我的儿啊!!”
嘭——
凌笃玉抬头望去,只见彭二宝不知怎么爬上了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想学人“飞天将军”,结果脚下一滑,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石头尖锐的棱角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他小小的身子软软地滑落下来,鲜血瞬间从他后脑勺涌出,染红了石头和周围的草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二宝!二宝!你快醒醒!你别吓娘啊!!!”
翠玲丢下手中的野菜,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起儿子,看着那不断冒血的伤口和儿子紧闭的双眼,吓得魂飞魄散,只会发出凄厉的哭喊。
郑婆婆闻声赶来,一看这情形,脸色也变了。
她到底是经历过事的老婆子,还算镇定,立刻指挥两个随行的兵士:
“快!快把这孩子送回镇里,找旬大夫!快!”
两个兵士不敢耽搁,一个背起昏迷的彭二宝,一个在旁边扶着,快步朝镇子跑去。
翠玲哭天抢地地想跟着去,被郑婆婆一把拉住:
“你跟着去有什么用?”
“活不干了吗?”
“工分不要了?”
“孩子的诊金药费你掏不出,难道要衙门给你出?
“赶紧干活去!下了工再去看你儿子!”
翠玲被郑婆婆吼得一愣,看着儿子被带走的方向,又看看地上那摊刺目的鲜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连哭都忘了,重新拿起工具挖起了野菜。
她的眼神涣散,挖十下能有九下落空。
凌笃玉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心中并无多少同情。
彭二宝的顽劣,翠玲的纵容,皆是今日之祸的根源。
只是这意外,恐怕会给自己带来新的变数。
好不容易熬到下工,翠玲几乎是第一个冲回镇子的。
她直奔镇子里唯一的大夫家。
医馆里,彭二宝已经醒了,小脸惨白,头上缠着渗着血迹的厚布条,正虚弱地哼哼着。
“二宝!我可怜的儿!”
“你感觉怎么样?别吓娘啊!”翠玲扑到床前,抱着儿子又是一通哭。
旬大夫是个干瘦的老头,他捋着胡子,面色凝重:
“孩子的命是保住了,后脑勺磕了个口子,老夫已经给他止血缝合了。”
“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而且……这脑袋受了震荡,会不会留下啥毛病,现在还不好说。”
“得用点好药材补补气血,安神定惊。”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翠玲连连道谢,然后颤声问,“那……那诊金和药钱……”
旬大夫报了个数。
翠玲一听,脸都吓白了!
赶紧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包括彭大熊给的那二十个铜板,以及她自己这几天攒的工分换的铜板,零零总总加起来,也还差一大截。
“大夫,我……我暂时只有这些,您先拿着,剩下的,我……我尽快凑给您!”
“求您先给我儿子用上药!”翠玲哭着哀求。
旬大夫叹了口气,收下了钱:
“行吧,先把今天的药用了。后续的调养费,你得尽快想办法。”
翠玲看着儿子虚弱的样子,心如刀绞。
后续的调养费?
她上哪去弄?
她突然想起了彭大熊说的那个“老爷”!
对!还有那没到手的四十个铜板和三斤白面!
轻声安抚了儿子几句,拜托大夫好好照顾儿子后,翠玲就跟疯了一样跑去找彭大熊。
彭大熊刚下工,正琢磨着是不是拿今天发的工钱去翻本,就看到翠玲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地冲了过来,吓了他一跳。
“婆娘?咋的了?是不是那丫头有动静了?”
彭大熊还以为是凌笃玉那边有了突破,心里一阵窃喜。
“动静你个死人头!”翠玲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哭喊道,“是儿子!二宝出事了!摔破了头,流了好多血!现在躺在旬大夫那,后续调养的钱不够了!”
“快!把钱都拿出来!”
彭大熊一听儿子出事,也慌了神:
“二宝咋样了?严不严重?”
“旬大夫说失血过多,要静养,要用好药!钱!快拿钱!”翠玲使劲摇晃着他。
彭大熊这下不敢藏私了,赶紧把怀里那还没捂热的三十个铜板(武二郎给的定金),连同今天刚发的几个工钱,一股脑全掏了出来塞给翠玲:
“给给给!都在这了!”
翠玲数了数,带着哭腔喊道:
“不够!这钱根本不够!”
“你去!你去找那个老爷!把盯着那丫头的钱,剩下的先支给我们!就说我们急用!”
彭大熊哭丧着脸:
“我……我上哪找他去啊?”
“是人家找我,我又找不到人家!我连他住哪叫啥都不知道!”
“你个没用的废物!!”
翠玲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就甩在彭大熊胳膊上,“连个联络的人都找不到!要你有什么用!我儿子要是落下病根,我跟你没完!”
她看着彭大熊那窝囊样,心里又急又恨。
指望这个男人是指望不上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木屋的方向,那个叫卢小宝的丫头……
翠玲虽然尖酸刻薄,但也不是完全的蠢人。
这几天的盯梢,加上此刻急昏头后的冷静,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些大人物,肯花这么多钱让她盯着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为什么?”
“肯定是觉得这丫头有潜在的威胁,或者……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价值”!
现在这卢小宝看起来是没什么异常,但如果……如果她“有”异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