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主控台上的数据盘,手指还停在启动键上方。陈锋的话在我脑子里反复回响——“最初的建筑师是谁?”
他没回答。
但我不能再等答案了。
我拔出数据盘,转身走向监控终端。老周站在门外,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进来。
“你有事瞒着我。”我说。
他一愣。
“陈锋每次离开实验室,都会去通风井那边。”我调出红外记录,“能量信号每隔六小时发一次,时间规律,方向固定。这不是巧合。”
老周沉默几秒。“你想抓他?”
“我已经布置了陷阱。”我打开全息投影,一条伪造的运输路线在空中展开,“今晚会有车队转移核心晶体,消息只传到你我这里。如果他动了,就是内奸。”
老周点头,没再问。
我们分头行动。他在外围安排人手,我在通道节点布下零域感应丝网。每一道网格都由最细的精神力牵引成型,像看不见的蜘蛛网,只要有人触碰信息流,就会立刻触发警报。
做完这些,我回到监控室。屏幕分割成十六个画面,全部对准运输路线的关键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凌晨两点十七分,陈锋出现了。
他穿着那件破损的防护服,步伐平稳地穿过走廊。走到通风井附近时,他停下,抬头看了眼通风口的金属格栅。
我没动。
他知道我们在看。
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三分钟后,感应丝网亮起蓝光。
我按下封锁按钮。合金栅栏从地面升起,能量罩同时闭合,把他困在通道中央。
老周带队冲进去的时候,陈锋站在原地,没有反抗。
“搜他。”我说。
他们在衣领夹层发现了一小撮蓝色粉末。我让系统立即比对,结果跳出来时,我的手指收紧。
和毒气弹残留物成分一致。
我走进封锁区,站在他面前。
“守夜人投放毒气那天,你在灰点实验室。”我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笑了。“我不是逃出来的。”
“那你是什么?”
“执行者。”他说,“任务完成,信号发送,等待下一步指令。”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平静。
“谁给你下的命令?”
他没回答。
我抬起手,用零域能力构建精神连接通道。这会消耗大量体力,但我必须知道真相。
连接刚接通,画面就涌了进来。
黑日降临的瞬间,城市被晶体覆盖。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胸口插着导管,脊椎处嵌入一块发光晶体。一个穿白袍的身影站在高塔上,手里拿着类似数据盘的东西,对着天空按下开关。
最后的画面是一行字:观察者协议。
我猛地抽回手,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陈锋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表面出现裂纹,淡蓝色的脉络从皮下蔓延出来,像树根一样爬满脖颈和手臂。
“别靠近!”我喊。
一名安保队员已经伸手去抓他肩膀。一股能量波扩散开来,那人直接飞出去,撞在墙上不动了。
陈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正在变成半透明的晶体。
“我不是人类。”他说,“我是容器。他们选中我,植入意识,用来传递信息。”
“他们是谁?”
“更高维度的存在。”他抬头看我,“你以为你在做选择?其实每一个决定都被记录,每一步行动都在测试范围内。包括你现在问的问题——这也是流程的一部分。”
我后退半步。
“为什么现在崩解?”
“因为任务结束了。”他说,“信号已发送,路径已确认。你们接下来会怎么做,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他的声音变得空洞。
身体从脚开始向上碎裂,化作细小的晶尘飘在空中。
我冲上前一步。“等等!观察者协议到底是什么?谁是最初的建筑师?”
他只剩头部还能说话。
“他们正在看……”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整具身体炸开,变成一片闪烁的粉尘,在灯光下缓缓沉降。
我站在原地,呼吸沉重。
老周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型采集器,把空气中的晶体残渣收进密封管。
“要上报吗?”他问。
“不。”我摇头,“现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我打开终端,接入刚才的精神连接记录。那段关于“观察者协议”的画面被自动保存下来,但大部分数据加密了。唯一能读取的部分是一个频率代码:4.72thz。
这个数值很熟悉。
我翻出三年前黑日爆发时的第一组监测数据。
完全匹配。
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自然现象,不是实验失控,而是某种定期启动的程序。每一次灾难,都是系统运行的一次验证。
而我们,是程序里的变量。
我靠在操作台边,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体内的晶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发烫。
老周把采集管递给我。“你要查下去?”
“必须查。”我说。
“可你知道风险。”
“我知道。”
我将采集管插入分析仪,开始提取残留意识波动。仪器运行到第三分钟时,屏幕上跳出一段异常信号。
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一串脉冲节奏。
我把它转成声波播放。
听起来像心跳。
但节奏不对。
少了一拍。
我暂停播放,重新校准时间轴。
再放一遍。
这一次,我听清了。
它不是在模拟心跳。
是在模仿我的零域启动频率。
有人在复制我的能力。
而且已经掌握了基础模型。
我立刻调出所有近期使用零域的日志记录。最后一次是两小时前,布置感应丝网。那次消耗极大,精神力接近临界值。
但就在那之后,系统日志显示有一次微弱的能量波动,来源不明,持续0.3秒。
像是有人偷偷扫描了我释放的能力波形。
我猛地抬头看向监控画面。
所有摄像头都正常工作。
可有一段十五秒的盲区。
正好覆盖我布置完陷阱、返回主控室的时间。
那段时间,我背对门口,低头调整终端。
有人可以站在我身后,用设备记录下零域的残余频率。
我转向老周。“刚才有没有人进出过监控室?”
“只有苏晴来送过检测报告。”
“她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两点半。”
我查了记录。
两点半零七秒。
正是那个盲区发生的时间。
我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握紧。
苏晴见过陈锋。
她检测过晶体残留物。
她知道我体内晶化进程在加快。
而现在,她拿到了我的能力频率。
我拿起通讯器,准备拨她的频道。
手指按到一半,停住了。
如果她已经被盯上呢?
如果她的一举一动也被记录着呢?
我放下通讯器,转而打开离线存储区,把刚才提取的所有数据拷贝进一块独立芯片。
然后我把芯片塞进胸口内袋。
老周看着我。“接下来怎么办?”
“等。”我说,“等下一个信号出现。”
主屏幕上的分析程序还在运行。
突然,进度条跳了一下。
一段新的数据开始加载。
没有标题,没有标识。
只有一行字缓缓浮现:
“第十二次观测记录,已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