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16岁的临界点
林夏在规则组的禁闭室里醒来时，铁门上的电子锁正发出规律的蜂鸣。手腕上的规则手环亮着刺目的红光，“16岁减重协议”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阿杰蜷缩在对面的墙角，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斜，露出的锁骨处泛着青紫——那是巡逻队昨天强行按住他签署协议时留下的痕迹。
“签了吗？”林夏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她盯着阿杰手腕上同样亮着红光的手环，那上面的数字正跳得疯狂：“减重倒计时：11小时59分”。
阿杰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得发颤：“他们说不签就把我弟弟送进收容所……我妈昨天去求情，被巡逻队的人推下台阶，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他突然抬起头，眼里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你知道吗？协议背面藏着小字——只要签了，16岁这年的强制减重额度会翻倍，而且永远不能进入增重期。”
林夏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突然想起幻想里的场景：16岁生日那天，阿杰捧着刚出炉的蛋糕，笑着说“终于能和你一起进增重期了”，背景里王奶奶的土豆田正开着金灿灿的花。可现实中，禁闭室的窗户被铁条焊死，透过缝隙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像块浸了水的脏抹布。
这时，墙上的广播突然滋滋作响，规则组的机械音刺破空气：“所有16岁个体请注意，今日18点前未完成减重协议签署者，将被标记为‘叛逆个体’，其亲属的增重额度将被强制扣除50%。”阿杰的手环突然剧烈震动，弹出一条新提示：“检测到亲属张桂芬（母亲）体重34公斤，已低于安全线，若18点前未签署协议，其体重将强制降至30公斤。”
“我妈本来就有贫血，30公斤……那是要她的命！”阿杰突然站起来，冲向铁门拼命捶打，“我签！我签还不行吗！”铁门上的电子锁突然亮起绿光，一张协议从下方的卡槽弹出，上面的减重额度赫然写着“20公斤”——是16岁以下群体的两倍。
林夏扑过去按住他的手：“不能签！你看协议第7条！”她指着那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签署者永久丧失代谢调节权限，体重将被锁定在减重后的数值，直至自然消亡’。”这行字像条毒蛇，在她幻想里从未出现过——那些关于“16岁就能自由增重”的情节，不过是手环致幻素制造的美梦。
阿杰的动作僵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林夏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她在数据中心看到的那份“16岁群体存活率报告”：去年有137个16岁个体签署了协议，其中112人体重没能撑过稳定期，最终体重停留在28-32公斤之间，尸体被巡逻队像拖垃圾一样扔进焚化炉。当时她以为那是幻想，现在才明白，那些模糊的血肉模糊的画面，全是真的。
广播里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距离截止时间还有8小时，叛逆个体名单已生成，其亲属体重开始同步扣除。”阿杰的手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母亲的体重数字正以每秒0.1公斤的速度下跌：33.9、33.8、33.7……
“停下！快停下！”阿杰疯了一样去抓手环，却被电流弹开。林夏突然想起张凯教她的应急代码，指尖在手环侧面的隐秘凹槽里快速敲击——那是她幻想里“阿杰教她破解密码”的场景，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手环屏幕突然暗了下去，母亲的体重数字停在了33.2公斤。
“这只能撑两小时。”林夏喘着气说，“我刚才在协议背面发现了个芯片槽，张凯说过，16岁手环里藏着个反向接口，能接入健康手环的系统。”她突然想起幻想里的细节：阿杰16岁生日那天，曾用健康手环给她传过一段代码，当时她以为是玩笑，现在才看清那串数字正是接口密码。
阿杰颤抖着摸出藏在鞋垫下的健康手环——那是他偷偷改装过的，能屏蔽规则组信号。当林夏把协议塞进接口的瞬间，手环突然投射出刺眼的蓝光，照出协议背面密密麻麻的电路。“这是个代谢炸弹！”林夏盯着那些游走的电流，“一旦签署，手环会释放三倍剂量的锁定酶，直接摧毁代谢系统！”
广播里的倒计时还在继续，阿杰突然抓起协议撕得粉碎：“大不了一起死，我不能让我妈替我送命。”碎纸落在地上的瞬间，林夏突然看到其中一片上印着个极小的土豆图案——那是王奶奶的标记。她猛地想起阿杰母亲说过，王奶奶去世前，曾在每个16岁孩子的协议上偷偷印了这个标记，说“看到这个，就还有救”。
“快！把碎纸拼起来！”林夏的手指被纸边划破也没察觉，当最后一片碎纸归位时，那个土豆图案突然亮起绿光，在墙上投射出一行字：“代谢锁定酶的解药，在土豆花的花粉里。”这时，阿杰的健康手环突然震动，张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在禁闭室屋顶，带了王奶奶留下的土豆花粉，抓紧时间，巡逻队还有10分钟到！”
铁门上的电子锁突然发出“咔哒”声，是张凯在外围切断了电源。林夏踩着阿杰的肩膀爬上屋顶时，正撞见张凯被两个巡逻队员按在地上——他为了引开注意，故意触发了警报。“接住！”张凯把一个布包扔过来，里面的土豆花粉撒在林夏手背上，瞬间化作清凉的液体渗进皮肤。
阿杰的手环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减重协议”字样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代谢解锁中”。当巡逻队撞开禁闭室门时，林夏正扶着阿杰站在屋顶，他们的健康手环同时亮起绿光，显示“增重期开启”。
远处的焚化炉正在冒烟，林夏突然想起幻想里阿杰16岁生日那天，他们在土豆田里追逐的场景。那时她以为那是虚假的美好，直到此刻才明白，有些幻想不是谎言，而是先人们埋下的希望——就像王奶奶在每个协议上印下的土豆花，哪怕只有一朵能熬过16岁的寒冬，也能重新开出一片春天。
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夏把最后一把土豆花粉塞进阿杰手里：“去数据中心，把16岁协议的真相传出去，我引开他们。”她看了眼手腕上重新跳动的体重数字——39公斤，比昨天涨了0.5公斤，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出现正数。原来增重期从来不是幻想，只是需要有人先点燃那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