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想起那些寒冷的冬夜,她和哥哥挤在冰冷的炕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心里对那个抛弃儿女的父亲充满了怨恨。
想起她饿得头晕眼花,看着别的小孩有爹娘疼爱,自己只能偷偷舔舐伤口。
想起她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父亲模糊的背影,醒来后却只剩下更深的失落和不解……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爸爸没有不要他们!
他一直都在牵挂他们!
是易中海和一大妈,是那两个他们曾经尊敬甚至依赖的长辈,亲手掐断了这血脉联系。
让他们在怨恨和困苦中煎熬了整整六年!
这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子的背叛感,以及得知真相后对父亲的巨大愧疚。
就像是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何雨水年幼的心灵。
她的哭声里,除了悲伤,更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愤怒和绝望。
“为什么?一大爷一大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那么相信他们……”
何雨水抬起泪眼蒙眬的脸,看着哥哥,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哥……我们以后怎么办……爸爸还能回来吗……”
傻柱紧紧抱着妹妹。
这个平时混不吝的汉子,此刻也红了眼眶,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感受着妹妹在他怀里无助地颤抖,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傻柱用力地抿着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用粗粝的手掌一遍遍抚摸着妹妹的后背。
“雨水不哭……不哭了……哥在呢,哥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爸他肯定也想我们,等以后,哥带你去找他……”
傻柱的安慰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但他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胸膛,为她抵挡这世间的寒风冷雨。
何雨水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悲恸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听得人心头发酸。
贾东旭抱着钱匣子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相拥痛哭的兄妹俩,听着何雨水那令人心碎的哭声,脚步不由得顿住了,心里也堵得难受。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走进屋,将钱匣子放在屋门旁的凳子上,而后转身悄悄离开。
“小舅,我没叫柱子和雨水,他们兄妹抱在一起哭呢!”
回到西跨院,贾东旭对张野说道。
张野点了点头,叹气道:“他们确实应该好好地哭一场。行了,等一会儿,你给他们送一些过去!”
“我知道了,小舅!”
贾东旭应道。
另一边,聋老太太和一大妈踉踉跄跄地回到易家。
一进聋老太太的家门,一大妈就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绝望彻底爆发出来。
“老太太,现在怎么办啊?老易绝不是敌特,他怎么可能是敌特呢!他就是贪心,就是糊涂啊!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她头发散乱,眼神涣散,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敌特这两个字,在这个年代,意味着灭顶之灾。
不仅仅是易中海一个人,连她这个做妻子的,都可能被牵连,永世不得翻身。
聋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屋子中央,昏黄的灯光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沉和疲惫。
她没有像一大妈那样崩溃大哭。
但那紧紧握着拐杖,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比一大妈更清楚敌特二字的份量。
那不是靠撒泼打滚或者倚老卖老就能糊弄过去的。
张野既然敢说出来,必然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或者至少是得到了保卫科的确认。
“哭!哭有什么用!”
聋老太太猛地用拐杖杵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厉声喝止了一大妈的哭嚎。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早就说过,让他真心换真心,别把事儿做绝,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捅破天了!”
聋老太太的心里,也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易中海竟然蠢到和敌特扯上关系。
怒的是他把自己也拖下了水,让她今晚在张野面前丢尽了老脸,还彻底得罪了傻柱这个她原本看好的傻孙子。
“那……那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易去死啊!”
一大妈抬起泪眼,抓住聋老太太的裤脚,哀求道:“老太太,您再想想办法,求求您了!您认识的人多,您……”
“想办法?我还能想什么办法?”
聋老太太烦躁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怒道:“张野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杨厂长那边也明确拒绝了。小易他现在牵扯的是敌特案,谁沾上谁一身腥,谁还敢替他说话?谁还敢?”
她越说越气,越想越绝望。
她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人情和面子,在敌特这顶铁帽子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大妈闻言,彻底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喃喃道:“完了,全完了!老易没了,我这个家也散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竟真的爬起来要往墙上撞。
“你给我站住!”
聋老太太厉声喝道。
虽然心寒,但也不能真看着一大妈寻短见。
“你现在死了有什么用?能救易中海吗?只会让事情更乱,人家会认为你是畏罪自杀,不仅救不了易中海,还坐实了他是敌特的罪名!”
一大妈被喝住,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流涕,只剩下无助的呜咽。
聋老太太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一片冰凉。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
半晌后,聋老太太沙哑说道:“翠兰,认命吧!现在谁也救不了中海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别被他牵连太多……”
“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几句近乎冷酷的话,聋老太太不再看地上痛哭的一大妈,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慢慢地挪出了易家。
那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的佝偻和孤独。
聋老太太知道,从今天起,易中海这个养老人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一大妈自身难保,更别提照顾她。
她必须重新为自己的晚年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