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乐善刚在软榻上歇下,手里捏着本闲书,丫鬟青黛正替她扇着蒲扇。
院外忽然传来杨府门房的声音:“青黛姑娘在吗?柴府派人来了,说是给三夫人送东西。”
青黛连忙放下蒲扇,出去回话。不多时,便引着个拎着食盒的丫鬟进来,那丫鬟穿着件浅绿比甲,腰间系着块银双鱼佩,正是康宁的贴身丫鬟春桃。
见了乐善,春桃立刻屈膝行礼,语气熟络:“奴婢给夫人请安。我家夫人今早亲手做了枣泥糕,说您近日忙货船的事,定没好好吃饭,特意让奴婢送来,给您垫垫肚子。”
乐善放下书,让青黛接过食盒,又命人倒了杯冰镇的酸梅汤:“难为三姐姐有心,还记着我爱吃这口。快坐下歇歇,跑这一趟定是热着了。”
春桃谢过落座,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口,才开口:“奴婢还有一事要回,昨日陪我家夫人去西街胭脂店,听见掌柜们闲聊。
说前些日子杨家有艘去东洋的货船遇了风浪,还说…… 还说样郎君都亲自出海寻人了。
我家夫人听了,当场就急了,要不是下人劝着说怕扰了您处理正事,昨日就想来府上了。”
乐善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咯噔一下,货船出事的事,她只跟殷家与杨家内院的人提过。连大姐姐那边都没来得及说,没想到竟被掌柜传得有板有眼。
想来是那日码头快船出航的动静大,被往来商户看了去,才添油加醋传了些闲话。
她轻咳一声,笑着安抚:“让三姐姐挂心了,都是虚惊一场。前些日子确实遇了点风浪,不过多亏了殷家帮忙,货船已平安归港,人也都没事,就是耽误了几日船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春桃松了口气,就又听春桃道:“我家夫人还说,若是夫人明日得空,她想来府上拜访,亲自跟您说说话,也看看您的近况。
姑娘还特意让我叮嘱,不用您备点心,她自己带了小郎君们爱吃的糖糕,顺带也给您带些。”
乐善笑着点头:“让她来便是,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她了。你回去跟她说,明日我让厨房炖些她爱喝的银耳莲子羹。”
送走春桃,乐善靠在软榻上,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青黛在旁轻声道:“夫人,您是担心柴夫人来了,会问起老夫人与二姑奶奶那日的态度?”
“是啊,” 乐善叹了口气,“三姐姐向来护着我,春桃嘴实,定把听来的闲话都跟她说了。
若是让她知道杨珠娘借着货船的事要夺海贸的管理权,杨夫人还帮着她说话,定要替我抱不平。到时候闹起来,反倒让杨家更不安生。”
青黛想了想,劝道:“夫人也别太担心,柴夫人是个有分寸的人,春桃也是个懂事的,定不会在回去乱说话。再说郎君如今也在府里,真若有争执,姑爷也会护着您。”乐善没再多想。
听着春桃带回的话,康宁正坐在正厅软榻上,怀里抱着刚睡醒的小圆。
春桃把乐善的神色、说的每句话都细细复述了一遍,末了又道:“夫人,杨夫人看着是没事,就是脸色有些差,想来是这些日子忙坏了。”
康宁摸着小圆柔软的头发,眉头皱得更紧:“这么大的事,她竟一个人扛着,连我都没说。春桃,你说她是不是怕我担心,才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坐在一旁的柴安闻言,放下手里的茶碗,笑道:“你啊,就是太护着你妹妹。五姨如今是杨家的主母,海贸的事本就该她拿主意,不是说货船已平安归港了吗?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不是瞎操心,” 康宁轻轻拍着小圆的背,语气坚定,“我明日去杨家,不是要跟他们吵架,只是想看看五妹妹的近况,再旁敲侧击跟杨老夫人说说,让她别总纵容杨珠娘找五妹妹的麻烦。
五妹妹性子看着张扬,实则最是嘴硬心软,受了委屈也不肯说,春桃都说她脸色差,定是这些日子没少受气。”
柴安无奈摇头,没再多劝。康宁又让春桃去库房取了两匹上好的云锦,是柴家刚从江南运来的新货。
一匹石榴红衬得人肤色亮,一匹天青色雅致,都是乐善喜欢的颜色。想着明日带给她,让她做件新衣裳。
春桃取来云锦,又帮着康宁把给大团和小圆做的小衣裳叠好,放在食盒里,笑着说:“夫人,明日咱们早点去,还能陪杨夫人多说说话,也让孩子们跟杨夫人亲近亲近。”
康宁点头应下,心里已悄悄盘算:明日去杨家,先跟乐善好好聊聊,若杨母与杨珠娘安分便罢,若是再敢说些不好听的,她定要替乐善讨个说法。
次日,康宁带着春桃、拎着食盒去了杨家。乐善早已在院中等着,两人一见,便拉着手进了内室。
杨母与杨珠娘像是刻意避开一般,竟没过来打扰,杨婉娘倒是过来坐了坐,说了些家常话便走了。
姐妹俩聊了许久,从货船的事说到家常,康宁见乐善虽有些倦意,却并无大碍,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临走时,康宁握着乐善的手道:“往后有事别一个人扛着,咱们是姐妹,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乐善心里一暖,点头应下。送走姐姐,乐善看着院中秋菊渐渐开始凋谢,忽然想起什么,对青黛道:“明日去娘府里一趟,给四姐姐送些安胎的补品。算算日子,四姐姐也快到生产的月份了,我得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