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破晓,晨曦微露,厢房尚浸在淡淡晨光之中。秦方好便唤丫鬟轻声将她唤醒。她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镜中自己略带倦意的容颜,指尖轻轻抚过眼角,昨夜与景明的温存情状涌上心头,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
景明从身后轻轻揽住她的纤腰,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再睡会儿吧,母亲她们素来起得迟,断不会怪罪于你。”
秦方好却轻轻摇头,拿起梳子递给丫鬟,语气郑重:“新婚首日便晚起失了规矩,总归不妥。”她深知柴家虽不重虚礼,然自己身为新妇,该守的礼数断不可少。景明见她坚持,只好无奈轻叹,起身穿衣:“罢了,我陪你一同。”
两人并肩朝前厅走去,此时天色刚亮透,廊下的灯笼尚未熄灭,映得青石板路泛着微光。行至前厅,果见只有几个伺候的嬷嬷在收拾桌椅,柴安与康宁还未前来。景明挑了挑眉,看向秦方好,那眼神分明写着“我就知道”。秦方好被他瞧得有些羞涩,只好端坐在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
不多时,嬷嬷匆匆来报,说柴安夫妻到了。康宁走在前面,耳尖还透着粉色,脸颊带着几分未褪的红晕,显是清晨被叫起来见新妇,又想起方才与柴安的私语,颇有些不好意思。柴安跟在一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妻子泛红的耳尖上,满是纵容。
柴母随后由丫鬟扶着进来,这些年她被儿媳带得也有些懒怠,不爱早起。此刻坐在主位上,还轻轻打了个哈欠,笑着对秦方好道:“好孩子,倒让你等我们了。”景昭也被唤了过来,他揉着眼睛,脸上满是倦意,走路都有些晃悠,显然还未睡醒。昨夜景明醉倒后,他被一群人缠着灌酒,直至深夜才回房,此刻脑子还昏沉沉的。
待众人坐定,丫鬟端上早已备好的热茶。秦方好端起茶盏,先敬给柴母:“祖母,请用茶。”柴母接过茶盏,笑着递过一个装满碎银的红包:“好孩子,快坐下歇着,莫要总站着。”随后秦方好又依次敬给柴安与康宁,一声声“父亲”“母亲”叫得温顺有礼。柴安笑着点头,眼底满是满意;康宁接过茶盏,轻轻咳嗽一声,压下脸上的微红,语气和蔼:“以后不必起得这般早,我们柴家不比那些讲究严苛的世家,不看重这些虚礼。也无需日日来前院请安,隔三差五去你祖母院里陪她说说话,也就够了。”
柴母也跟着附和:“方好你随意些便是,莫要把自己拘着。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日子过得舒心才最要紧。”秦方好端坐在下首,双手放在膝上,乖巧点头:“是,儿媳听母亲和祖母的。”康宁与柴母见她这般懂事知礼,心中更是欢喜,又让人取来赏礼,一支赤金点翠步摇、一对羊脂玉镯,亲手递到方好手中。
请安过后,景明便带着秦方好回了自己的院子。他见秦方好眼底透着倦意,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丝:“快回房补补觉,昨夜都没睡好。”秦方好被他说得脸颊一红,耳尖都热了,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走进内室,连裙摆都带着几分慌乱,惹得景明在身后低笑出声。
送走秦方好,景明转身便往西苑走去。老远便瞧见景昭正靠在廊柱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险些栽倒。他走上前,一把拽住弟弟的胳膊,就往练武场拖。景昭被拽得一个趔趄,瞬间清醒过来,脸上满是幽怨:“哥!你这是作甚?我还没睡够呢!”
景明却装作没看见他的神色,脚步不停:“这几日不用去军营,正好陪我练练手。”他如今浑身是劲,昨夜新婚的喜悦还未消散,正愁无处发泄。练武场上铺着平整的青石,景明随手抄起一旁的木剑,递给景昭:“拿着,莫要偷懒。”
景昭接过木剑,苦着脸诉苦:“我昨日可是与你一样没睡好!再说晚些时候我还要回营报到,哪有精神陪你练?你这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景明却不言语,木剑一扬,便朝着景昭的肩头劈来,动作利落,带着几分军营里练出的狠劲。他在军营里练了数年,身手本就比景昭利落,此刻存心“欺负”弟弟,更是招招紧逼。
景昭只好连忙举剑格挡,木剑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震得他手腕发麻。“哥!你这是要谋害亲弟啊!”他一边格挡,一边连连后退,脚下差点绊到石子,“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就不怕嫂嫂知晓,说你欺负人?”
景明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方才秦方好害羞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却依旧未手下留情:“她才不会管这些,再说我这是帮你练身手,免得你回营后被同僚比下去。”话虽如此,手上的力道却悄悄松了些。
练了约莫半个时辰,景昭终于支撑不住,双手拄着木剑,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不行了……我认输……再练下去,我今日就别想回营了。”景明这才收剑,走上前,递给景昭一块干净的绢帕:“行了,今日就到此为止。”
景昭接过帕子,擦着脸上的汗,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有良心。”他顿了顿,看着景明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忍不住打趣:“哥,你如今可是娶了嫂嫂,莫要总跟从前一般,动不动就拉着我练手。不然哪日嫂子心疼我,帮我说话,有你好受的。”
景明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她才不会帮你。”话虽这般说,眼底的那抹温柔却藏不住,他一想起秦方好便满心暖意。两人并肩往回走,晨光透过练武场旁的柳树枝,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伴着廊下传来的鸟鸣声,满是闲适惬意。
内室的晨光渐渐移到床脚,秦方好这一觉竟睡到了巳时末。丫鬟听见帐内传来轻响,才轻手轻脚掀开藕荷色床帘。秦方好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发丝松松垂在肩头,带着刚睡醒的软意:“什么时辰了?”
“回娘子,巳时末了。”丫鬟轻声回话,顺手递过搭在床边的素色外衫。
秦方好接过衣裳披在肩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她略带倦意却依旧温婉的面容。她指尖划过镜沿,轻声问:“夫君呢?怎的不早些唤我,倒误了时辰。”
丫鬟正替她梳理长发,闻言笑着回道:“郎君一早就去了书房,临走前特意吩咐,说娘子昨夜没睡好,让我们莫要惊扰您,等您自然醒来。”
秦方好闻言,脸颊悄悄泛起红晕,没再出声,只任由丫鬟将她的长发挽成简单的垂挂髻,簪上一支小巧的珍珠簪。另一个丫鬟早已退出去,一边吩咐小厨房传午膳,一边让人去书房请景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