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彻底完了。”
大岛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两名鬼子兵搀扶着他，一步步朝着驻地走。
不得不说，这家伙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宫本和井边都死在了山坡上，他竟然还没死。
到了驻地，大岛一屁股瘫软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虽然侥幸没死，但一会肯定是活不成了。
联队长不会放过他。
砰！”
一声枪响骤然响起。
周围的鬼子循声看去。
只见大岛对着自己胸口扣动了扳机，身子缓缓栽倒在地。
鬼子自杀向来不打脑袋，他们迷信这样会伤了魂魄，死后回不了东瀛。
因此，很多鬼子宁可选择最痛苦的剖腹死法，也不愿被人用枪对着脑袋处决。
看着自杀的大岛，鬼子兵们脸上都浮起兔死狐悲的神色。
他们实在想不通，明明己方有大炮、有装甲车，为何连一千多人的土八路都打不赢。
这一刻，许多鬼子的心里，对“皇军战无不胜”的说法，产生了严重怀疑。
他们觉得，军部的高层一直在欺骗他们。
一些小鬼子再看向前方的八路军阵地时，心里已生出难以抑制的恐惧。
“哒哒哒……”
这时，山本二百五带着几名执法宪兵走了过来。
刚才，他刚枪决了炮兵中队的中队长。
在他看来，这场败仗首要责任就是炮兵。
要不是炮兵们打不掉八路军的火炮。
他麾下士兵就不必顶着炮火冲锋，装甲车和坦克也不会因缺少步兵掩护，而被全歼了。
那些刚逃回来的鬼子兵，见联队长走近，竟没一个人起身，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山本的目光落在大岛的尸体上，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八嘎，懦夫，废物。”
紧接着，他又扫过坐着不动的士兵们，“废物！一群废物，都给我站起来！”
然而，鬼子兵们还是没人动。
甚至，都没人抬头看他。
刚才冲锋时的狠劲早没了，只剩下满身的土和血，还有打颤的腿。
山本彻底怒了，上前几步，一脚踹翻一名鬼子兵，“八嘎！帝国的军人，就这副懦夫样吗？”
说着，他猛地拔出军刀，刀锋搁在了鬼子兵脖子上。
可这名鬼子兵竟慢慢直起腰，眼神还是空洞洞望着他。
山本见状，直接惊呆了，手里刀微微颤抖，迟迟不敢落下。
他知道，这一刀要是真敢砍下去，估计今晚就会被人打黑枪。
所以说，当底层的人无惧了死亡。
高层的人再威胁，也没什么叼用。
他总不能把这些士兵全杀光。
突然，一个戴眼镜的小鬼子往前挪了挪，声音颤抖问道：“联……联队长，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打这场战争啊？”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静了。
有的鬼子想起了家乡的稻田。
有的鬼子想起了隔壁的翠花。
有的鬼子想起了风韵犹存的岳母。
连山本都愣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
要知道，自己的漂亮儿媳也还在家倚门盼公归呢。
但山本毕竟被矮子天皇洗脑了多年，中毒已深了。
山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半天憋出一句：“为了儿……哦不，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帝国的荣耀！”
山本偷偷抹了把汗，差点说漏嘴了。
“儿……帝国的荣耀，就是要让我们来这里送死吗？””另一个鬼子低声嘟囔，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扎在每个人心上。
“八嘎！”
山本死死瞪着他们，喉咙里呼噜呼噜响，却再也吼不出一个字。
山本是个‘粗’人，你让他玩‘枪’行，耍三寸不烂之舌，就有点强逼直男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满足不了自己年过五旬的媳妇，跑去找儿媳寻求安慰。
“执法队，把这些人都关起来，让他们反省反省。”山本词穷难辨，只好来硬的。
“嗨！”
跟着来的几名执法队鬼子兵，不情不愿上前。
而坐地上的小鬼子们也无所叼谓了，不用执法队动手，自己起身朝角落走去。
山本看着周围仅剩的八九百士兵，有点想哭。
要知道，他的第79联队，可是整整有三千八百多人。
一个下午，只剩零头了。
试问谁不崩溃，
要不是怕疼，他都有点想自裁了。
“联队长阁下，旅团长请你过去。”一名传令兵匆匆跑过来。
山本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的麻烦要来了。
今天这事，估计一个儿媳妇摆不平，还得再搭上媳妇和女儿才行。
很快，山本就连滚带爬来到了营地正中央。
令山本感到很意外的是。
旅团长山下奉文和副旅团长冈本，正在围着篝火煮咖啡。
俩人有说有笑，似乎没有任何的不高兴。
“旅、旅团长阁下！”山本佝偻着身子靠近。
山下奉文端着咖啡杯，缓缓抬头，阴沉的双眸中闪烁着点点寒芒，“山本君，你来了？”
“嗨。”山本连忙点头，身子佝偻得更低了。
“听说你刚才在整饬士兵，还处决了炮兵中队长。”
“没看出来，败兵之将，还挺有魄力啊？”
山下奉文虽然脸上看不出任何愤怒，声音却冷得像冰窖。
这时，冈本拿起桌子上一张纸，缓缓念道：“79联队，原兵力3815人，现炮兵中队还剩152人，第一步兵大队还剩16人，第二步兵大队还剩35人，第三步兵大队还剩67人。”
“加上联队直属各部队554人，总共还剩824人。”
念完，冈本目光瞥向山本，“山本君，我统计错了吗？”
山本“噗通”跪下，额头贴地，声音抖得像筛糠，“旅团长阁下，属下无能，请求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山本君，你也配？”
山下奉文满眼讥讽之色，“川岸师团长的电报，你想听听吗？”
不等山本回答，冈本又拿起一张纸念道：“第20师团长令，第40旅团第79联队于马道岭战役中，联队长山本二百五大佐指挥失当，导致联队兵力损失超过百分之七十，其罪不可恕，着即停职，待战后移交军法处’。”
“旅团长救我。”
山本一听，彻底慌了，立刻磕头如捣蒜向山下奉文求救。
他心里清楚，移交军发处，不但要自裁，而且还要登报全国公示，以儆效尤。
到时候，他这一生的名誉就彻底完蛋了。
“救你？”
山下奉文微微一笑，笑声里没半点温度，“山本君，这次没有人能救你。”
“看在多年的‘同道进退’的份上，我允许你明天一早，带兵冲上八路军阵地，且死在那里。”
“这样对你，对你的家人，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完，山下奉文拍了拍山本的脑袋，“放心，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弟媳和侄女们。”
“嗨，谢谢旅团长阁下。”
山本惨笑了笑，无奈起身离去。
他知道，这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
起码还能落个战死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