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指向“2”。
教室里的气氛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紧张,反而透出一种尘埃即将落定的平静。该做的努力都已付出,该掌握的知识点也反复锤炼过无数遍。此刻,更多的是对状态的调整和心理的安抚。
课间十分钟,大部分同学都选择离开座位活动一下,或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与考试无关的闲话,试图缓解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略显空荡的课桌上,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安静地舞动。
米小圈没有动。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试图在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回顾那些最重要的公式和解题思路。胃里却因为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和早晨匆忙吃下的早餐,泛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空虚感和轻微的痉挛。他知道这不是饥饿,是焦虑带来的生理反应。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肩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他睁开眼,转过头。
李黎站在他旁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块被小心掰开、形状不那么规则的巧克力。那是很普通的那种牛奶巧克力,包装纸已经被撕开,露出里面棕色的内里。她拿着的是明显稍大的那一半。
米小圈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黎见他没动,又将手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他的校服袖子,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那眼神里没有平日的清冷,也没有特别的情绪,就像在完成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米小圈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半块巧克力。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微凉的掌心,那触感让他心头微微一颤。
“补充点能量。”李黎这才轻声说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他的心尖。说完,她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起剩下的那半块巧克力,小口地吃了起来,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刚才只是分享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米小圈低头看着掌心里那半块巧克力。它因为被掰开,边缘有些微融化,粘在指尖,带着一点黏腻的触感。他小心翼翼地捏起它,放进嘴里。
浓郁的甜香和丝滑的口感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牛奶的醇厚混合着可可的微苦,形成一种奇妙的安抚力量。那甜味并不腻人,反而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滑过喉咙,一路向下,神奇地抚平了胃部那不适的空虚感,甚至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弛了几分。
他慢慢地咀嚼着,感受着巧克力在舌尖融化,甜味一丝丝渗入。这不仅仅是一块巧克力,这是在他感到虚弱和不安时,及时递来的支撑。它不像薄荷糖那样提神醒脑,却更像是一种温柔的补给,一种无声的慰藉。
他偷偷用余光瞥向身后的李黎。她依旧看着窗外,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宁静而柔和,小口吃着那半块巧克力,动作优雅。他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共享着同一块巧克力带来的片刻宁静和甜意,没有交流,却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一块普通的巧克力,因为被分享,因为在那特定的时刻,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它成了焦虑的缓解剂,成了无声的陪伴,成了大战来临前,战友之间最简单却也最温暖的相互扶持。
吃完巧克力,米小圈感觉胃里踏实了,心里也仿佛被那甜味填充得满满的,之前的惶惑不安消散了大半。他重新闭上眼睛,这一次,脑海中的知识脉络变得更加清晰、稳定。
当上课铃声再次响起时,米小圈坐直了身体,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他回头,正好对上李黎转回来的目光。两人视线交汇,一秒,两秒,然后各自若无其事地转开。
但米小圈知道,那半块巧克力的甜,已经留在了他的味蕾记忆里,更留在了这个特定时刻的青春记忆里。它提醒着他,无论前路如何,总有一些细微的温暖,足以支撑他走过最紧张的关头。而这共享的甜,也让他们之间的纽带,在最后的时刻,变得更加坚韧而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