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里只有一片沉得发静的暗,连光都像是被吸尽了——直到玄霄睁眼的瞬间,熟悉的卧室轮廓才慢慢显出来,悬在心头的重石骤然落地,他下意识松了口气,连呼吸都轻了些。
可视线扫到椅上睡着的海瑟音时,那口气又卡在了喉咙里。
她歪着头,长发垂在肩头,连睡颜都带着浅浅的倦意,玄霄盯着她的侧脸,心里突然漫开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下一秒,海瑟音的睫毛颤了颤,朦胧的眼睛缓缓睁开,看清他时,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呀,你睡醒了?你又一下睡了好长时间,今天就要举办婚礼了,你的记忆.....”
话音未落,玄霄突然撑着床单坐起身,动作快得带着些急切,俯身将她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那些被找回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轰然拼凑完整,他贴着她的耳侧,声音轻却清晰:
“我想起来了。”
黑幕里的空气像是慢了半拍,海瑟音的身体先于意识僵了一瞬,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环在腰间的力道——脸颊像是被温水漫过,热度一点点往上涌,连耳尖都泛起了浅粉。
她抬手轻轻推了推玄霄的肩,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衣料,声音软得像含了片云:
“真的想起来了?”
见他点头,她眼底的担忧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轻喜,嘴角微微弯起:
“那样便好。”
黑幕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海瑟音垂着眸,指尖还轻轻抵在玄霄臂上,思索片刻后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着点认真的试探:
“不过我还是要测试一下你,你能说出什么事情能让我信服一下呢?”
玄霄顿了顿,眉头微蹙着回想,那些曾模糊的片段此刻在脑海里格外清晰。他看着海瑟音的眼睛,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回忆的笃定:
“在那泰坦讨伐战斗的时候,我被半石化成石像的时候,你当时亲了我对不对?”
黑幕里的空气像是裹了层温软的棉,海瑟音听完这话,脸颊的红晕瞬间深了几分,连眼神都慌得往旁边躲,指尖无意识攥着衣角,声音带着点结巴:
“是、是的,你当时……当时还能看见吗?”
玄霄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缓缓点头,语气平静却藏着细碎的温柔,像是在诉说一件再清晰不过的事:
“我只是动不了,说不了话,但是我仍然能听见,能看到,能感觉到。”
黑幕里的光像是柔和了些,海瑟音望着玄霄,轻轻点了点头,眼底最后一点疑虑彻底化开,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安心,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嗯,看来是真的恢复了。”
她说着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指尖下意识理了理裙摆,又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想扶他,却又想起时间紧迫似的,语气里多了点急声催促:
“不过你得快点准备了——礼服都已经放在衣帽间了,马上婚礼就要正式开始了,克律玄锋修斯,凯撒的婚礼可是半点都耽误不得的。”
黑幕里的光影似乎随着玄霄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听海瑟音说完,先低低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蹭过袖口——那点叹气里没有不耐,反倒藏着几分对这场迟来婚礼的恍惚。
随后他转身,脚步轻缓地走进隔壁房间的更衣间,雕花木门合上时,还带起一阵细碎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海瑟音跟着进来,帮他理开礼服的衣襟。冰凉的金纹在指尖划过,白色绸缎垂坠着柔和的光泽,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痕迹。
玄霄垂眸看着那交织的金纹,指尖抚过腰间的暗绣纹样,忽然轻声开口:“这手工,是阿格莱雅做的。”
语气里没有疑问,只有对师妹手艺的熟稔
黑幕里的更衣间还留着礼服金纹反射的微光,海瑟音顺着玄霄的话点点头,指尖轻轻帮他理好领口的金纹流苏,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往这边走吧。”
她说着便先转身向外走,玄霄紧随其后。
刚踏出房门,视线便被脚下的景象牵住——一条铺得整整齐齐的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向远处,绒面柔软,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专门为他铺就的通往婚礼的路。
刚跨出更衣间的光影结界,玄霄正跟着海瑟音踏上婚礼地毯,前方钢盔撞出的金属脆响里,壮硕身影裹着战场尘气逼近。铜质肩甲刮过空气的刹那,那声粗犷招呼炸开:
“克律玄锋修斯,你小子居然跟凯撒成婚了!”
玄霄还没来得及回腔,余光扫到对方铠甲纹路,挑眉笑骂:
“哟,拉比努斯你不在前线替凯撒大人厮杀,跑婚礼上凑什么热闹?”
拉比努斯瓮声瓮气吼道:
“凯撒的婚礼,断锋爵的刀要替她劈开所有不轨者!你是新郎,我自然要亲眼看着,谁也别想坏了凯撒的喜事!”
肩甲随着他的铿锵话语轻颤,那副铜盔裹着的身躯,好似随时能化作利刃,为凯撒的婚礼扫平一切威胁 。
拉比努斯的斯巴达式钢盔压得低,粗粝的手指攥着玄霄胳膊,力道大得能捏出印子,嗓门跟打雷似的:
“克律玄锋修斯!咱同属一级,我也不跟你扯那些没用的!你跟凯撒成婚,我没啥屁建议——就一条,你小子记好了!”
他往前凑了凑,钢盔边缘蹭得玄霄礼服金纹沙沙响,眼里全是直白的狠劲:
“往后凯撒要是受半点委屈,或是遇着危险你敢缩脖子,甭管咱以前多熟,我这把剑,定劈了你克律玄锋修斯!但你要是敢跟我一样,拿命护着凯撒,那往后战场上,我断锋爵的后背,也能给你靠!”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钢盔下闷哼一声:
“赶紧走!别让凯撒等急了——要是误了时辰,我照样跟你急!”
玄霄听着拉比努斯的话,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指尖随意掸了掸被攥皱的礼服金纹,转身便朝着地毯延伸的方向继续走去。
红毯两侧的人越聚越密,喧闹声裹着风扑面而来。有人举着花束往前探,目光落在玄霄身上时亮起来,细碎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还有人互相推搡着,朝着他的方向扬着笑脸,祝福的话语混在人声里,软乎乎地飘过来。
偶尔有几缕压低的议论掺在其中,像落在衣摆的细尘,玄霄连眼尾都没扫一下,脚步始终稳着。
白色礼服上的金纹随动作晃出微光,与周围攒动的人影、浮动的声浪叠在一起。
玄霄顺着红毯往前,最终踏上通往黎明云崖的路。
这处承载公民大会的庄严之地,果然少不了层层叠叠的石阶——他望着那蜿蜒向上的阶梯,深吸口气,抬脚拾级而上。
漫长的台阶爬完,又走过泛着金属光泽的升降机,抵达婚礼准备处时,先前的从容竟淡了些,心底莫名窜起几分紧张,连眼神都有些恍惚。
“新郎到!!!”
玄霄转头看向身侧的海瑟音,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无措:
“怎么办?有些紧张,突然就要面对这种事情。”
海瑟音轻轻点头,声音稳得像黎明云崖的基石:
“不必紧张,克律玄锋修斯,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玄霄听完,脚步顿了顿,眼神里的恍惚还没散,又添了点意外的愣神,他望着海瑟音,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你是伴娘?”
海瑟音迎着玄霄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指尖还顺手帮他理了理歪斜的领结,动作里带着几分熟稔的安抚,连眼底的笑意都软了些:
“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路跟着你,是来做什么的?”
海瑟音指尖还停在玄霄的领结上,听她点头的动作轻缓下来,眼角晕开一丝向往的光,语气里裹着不易察觉的渴望,轻声叹道:
“真好啊……不过,我们两个之间,也能有婚礼吗?”
话落时,她垂了垂眼,指尖无意识蹭过礼服上的金线,那点期待藏在眼底,没敢抬眼去看玄霄的反应,只任由云崖上的风,轻轻掀动了她的衣摆。
玄霄看着海瑟音眼底那点藏不住的渴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白色礼服的金纹随着动作晃了晃,连带着语气里都掺了点无措:
“还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我现在面对这场婚礼都有点应对不及,哪还有心思谈别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传来动静的仪式入口,又转头看向海瑟音,语气软了些:
“先把眼下的事应付过去,其他的……以后再说,好吗?”
海瑟音轻轻摇了摇头,指尖从玄霄的领结上收回,垂眸盯着自己的裙摆,声音轻得像被圣崖的风裹着:
“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已。”
她顿了顿,再抬眼时,眼底的向往淡了些,只剩温和的笑意:
“只要你和凯撒能幸福,就算我们之后没有婚礼,就算你不娶我,也没关系——我照样会很高兴的。”
说这话时,她还刻意扯了扯嘴角,想让语气听起来更轻松些,可指尖攥着裙摆的力道,却悄悄紧了几分。
鼓声混着乐器声突然炸响,震得黎明云崖的空气都微微发颤,周围原本喧闹的目光瞬间被引向深渊那头。
玄霄身前的礼仗剑被缓缓推开,刺眼的阳光顺着门缝涌进来,落在脚下。
先前铺到门口的红毯,此刻正一路延伸,稳稳通向远处中央那座铺着白纱的高台,风卷着纱幔轻轻晃,连金纹都在云崖的日光里亮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