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小风波直到饭后才平息——玄霄费了好大力气,又是好言解释又是主动收拾碗筷,才总算让海瑟音消了气,原谅了他先前的无礼之举。
刻律德菈吃完饭,便没再多留,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径直离开住所——看她那干脆的模样,想来是又要去忙活自己的公务了。
看着玄霄将两尾鲜活的鱼放进后院水池,海瑟音眼底的郁气才稍稍散去,眼神终于恢复了几分平静。
可不等玄霄松口气、抬手抹了把额角叹出声,便觉颈侧骤然一凉——寒光闪过的瞬间,那柄熟悉的红色琴弦剑已再度架在了他的脖颈旁,剑刃贴着皮肤,带着冰凉的威慑力。
玄霄红色的眼眸里凝着几分谨慎,喉结微滚,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你这是什么意思?海瑟音,我已照你说的,把鱼还给你了。”
虽不是你原本的那些,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事。你该知道,将剑这样架在我脖子上,在我本能中,这可是向我发起挑衅的开头。”
海瑟音面容沉得发紧,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上一个偷我鱼的人,可没这么轻松就得到我的原谅。”
话音刚落,她手腕微抬,架在玄霄颈侧的红色琴弦剑便轻轻上挑,剑刃寒光更盛。
玄霄见状,只微微偏头拉开半寸距离,周身气息骤然凝实——下一秒,「终暮」的虚影在他掌心浮现,伴随着暗紫色的能量波动,那柄武器稳稳落在地板上,尖端直接刺入地面,激起细碎的尘土。
海瑟音手腕一翻,将其中一柄红色琴弦剑横在身后,另一柄则稳稳护在胸前,剑刃泛着冷冽的光。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的玄霄,语气严肃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按往常的规矩,我让你三招。”
玄霄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话音未落,他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突进。
海瑟音反应极快,双剑交叉护在胸前,“铛”的一声脆响,堪堪挡住重剑劈来的力道。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连连向后退了两步,鞋底在地面擦出浅痕,耳旁便传来玄霄冷冽的声音:
“轻敌可是会送命的。”
玄霄却没有半分停顿,借着前一击的势头侧身跃起,身形在空中旋出一道利落的弧光。
手中「终暮」随着旋转的力道被狠狠抡起,重剑带着破风的沉响,朝着海瑟音头顶直砸而下,紫芒裹着凌厉的威压,几乎要将周遭空气都压得凝滞。
海瑟音眼神一凛,双剑在身前飞快交叠挥动,红色剑刃相触的瞬间,竟拉动了藏在剑脊的琴弦——清脆又带着穿透力的提琴声骤然向四周散开。
无形的音波裹着凌厉的锋芒,化作无差别攻击直逼玄霄,连周遭的空气都跟着震颤起来。
无形音波撞上玄霄的攻势,他的动作骤然顿了半拍——「终暮」没能如期砸向目标,重重落在一旁地面,激起一片碎石尘土。
海瑟音趁这间隙早已纵身跳开,拉开安全距离,双剑在身前交击出一声脆响,语气带着几分提醒的冷意:
“已经是两招了。”
玄霄垂眸看了眼插在地上的「终暮」,指尖拂过剑身残留的音波震颤,红色眼眸里不见慌乱,反倒多了丝兴味。
他俯身握住剑柄,猛地将重剑拔起,紫芒顺着剑刃流转,带起的劲风掀动衣摆:
“两招么?那这第三招,你可得接稳了。”
话音未落,他足尖点地,身形竟化作一道残影,重剑不再硬劈,而是贴着地面横扫,紫芒在地面划出一道深痕,直逼海瑟音脚下。
海瑟音瞳孔微缩,双剑交叉撑在身前,借着琴弦剑的韧性硬生生挡住扫来的剑风,却还是被震得向后滑出数步,鞋底在地面留下两道清晰的划痕。
“这第三招,你接下了。”
玄霄收势而立,「终暮」垂在身侧,剑尖滴下的尘土落在地上:
“按你的规矩,我已出完三招。现在,你还想继续?”
海瑟音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目光扫过后院水池里游动的两尾鱼,又看向玄霄指尖未消的紫芒——方才那三招虽未尽全力,却也没半分放水。
她沉默片刻,双剑“咔嗒”一声归鞘,红色琴刃收起时还残留着细微的弦鸣:
“今日暂且作罢。但你记住,若再动我池子里的鱼,下次可就不是三招这么简单了。”
玄霄挑了挑眉,收回「终暮」的虚影,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妥协:
“知道了,不碰你的鱼便是。”
他瞥了眼天色,斜斜半靠在院墙:
“再闹下去,刻律德菈回来怕是要撞见这满地狼藉——你总不想让她知道,你为了两条鱼跟人动手吧?”
海瑟音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红,转身快步走向水池边,背对着玄霄道:
“要你多管闲事。”
只是那语气里的怒意早已散去,只剩几分别扭的余温。
玄霄看着她蹲在池边,指尖轻轻点了点水面逗弄鱼儿的模样,低笑一声,俯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石——总不能真让刻律德菈回来看到这“战场”,不然解释起来,又要费一番功夫。
玄霄指尖捏着块碎石,动作顿了顿。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地浅痕上,连带着思绪也跟着飘远——他到底为什么会在意那个蓝色小矮子的想法?
明明只觉得她总绷着张脸,说起公务就停不下来,连笑都带着几分拘谨,算不上多讨喜。
可方才动手时,余光瞥见院墙,第一反应竟是“别让刻律德菈看见”。
方才海瑟音闹脾气,也下意识拿“她回来要撞见”当借口。
他皱了皱眉,把碎石扔进竹筐,指尖蹭到掌心残留的剑风余温——明明该觉得麻烦,却没半分不耐,反倒怕那蓝色小矮子看见这狼藉,又要皱着眉念叨“伤了和气”“耽误正事”。
“明明不喜欢……”
他低声咕哝了句,又弯腰去捡另一块石子,耳尖却莫名有些发烫。
风卷着后院的草木香飘来,隐约能听见水池边海瑟音逗弄鱼儿的轻响,玄霄甩了甩头。
把那点莫名的思绪压下去——大概是怕那小矮子念叨起来没完没了,太费口舌罢了,哪有什么别的原因。
玄霄捡石子的动作猛地僵住,后背瞬间绷紧——他方才那声咕哝竟没压好音量,被身后人听了去。
他缓缓转过身,红色眼眸里还残留着几分未散的怔忡,撞见海瑟音站在两步外,眉头微蹙,眼底盛着明晃晃的疑惑。
她手里还沾着点水池的湿气,显然是刚从池边过来,连带着语气都带着点水般的清冽:
“明明不喜欢什么?”
玄霄喉结滚了滚,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伸手抓过旁边的竹筐挡在身前,语气生硬地岔开话: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这碎石捡着麻烦。”
他指尖无意识抠着竹筐边缘,余光瞥见海瑟音还盯着自己,又补了句,“你不去看你的鱼,过来做什么?”
这话刚出口,他就暗自懊恼——哪有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果然见海瑟音眼底的疑惑又深了几分,只是她没再追问,只是瞥了眼竹筐里的碎石,淡淡道:
“池里的鱼安分了。看你捡得慢,过来看看。”
说罢,她弯腰捡起脚边一块碎石,扔进玄霄的筐里,动作间竟少了几分先前的锐利,多了点莫名的坦然。
玄霄看着她垂眸捡石子的侧脸,耳尖又开始发烫,只能攥紧竹筐,把那句没说完的“不喜欢”彻底咽回肚子里——总不能说,他方才在琢磨自己为什么在意刻律德菈吧?
这话要是说出来,指不定又要被她拿着剑追问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