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刚转身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带着书卷气的呼喊:
“请留步。”
他闻声回头,看清来人时不由得挑眉——是吟风爵维吉妮娅。
“今日倒巧,接连遇上几位。”
玄霄颔首致意,语气平和,没半分上下级的拘谨——他虽未获封爵位,却和维吉妮娅等人同属为城邦效力的核心成员。
目光扫过她,玄霄才记起这位吟风爵的职责:
城邦史官,既要记录日常事务,还得以诗歌体例编撰编年史,上次城邦议事后,她还曾将讨论内容整理成简册呈给玄霄核对过。
当然还有当时的婚礼时候的记录。
维吉妮娅抬手将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少了几分史官的严肃,多了点日常的好奇:
“方才远远瞥见你和塞涅卡、拉比努斯说话,看你们神色不像闲聊....我这不是要记史册,就是随口问问——你们没又为琐事争执吧?”
她补充道:
“毕竟前不久他们刚吵过,我怕又有什么需要提前留意的。”
玄霄摇摇头道:
“我觉得倒没什么必要,他们天天都这样吵来吵去吧。哦,对了,曳石爵阿波罗尼呢?他刚才还来找过我,现在人去哪了?”
维吉妮娅闻言,指尖下意识攥了攥衣摆,垂眸避开玄霄的视线时,耳尖悄悄泛起淡红。她顿了两秒才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些:
“我……刚从典籍库出来,走的是东侧回廊。”
说着抬手拢了拢鬓边碎发,语气尽量显得随意:
“没往别的地方去,没见着他。”
玄霄忽然嘿嘿怪笑了一声,左右扫了眼确认没人靠近,才凑过去压低声音道:
“既然他不在附近,那我可要说了——你知不知道,阿波罗尼对你其实有好感?只不过他自己都闹不明白,这好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维吉妮娅看着对方带着一丝狡黠的红眸,心中不由得一慌,指尖下意识绞紧了衣角,方才褪去些的耳尖瞬间又烧得发烫。她偏过脸避开视线,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你、你别胡说……他不过是常和我核对史料,哪有什么好感。”
话虽这么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闪过上次阿波罗尼替她挡开掉落书架的画面,心跳愈发乱了。
玄霄挑眉,脸上满是“我才不信”的神色,语气带着点促狭:
“你确定?”
他双臂抱在胸前,目光落在维吉妮娅依旧泛红的耳尖上:
“心里的话总掖着藏着,眼神碰着了又赶紧躲开——照这么下去,你们俩的心思,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维吉妮娅的脸颊像是被晚霞染透,连耳后都漫开一层薄红,手指在衣摆上反复摩挲着。
她垂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极轻地、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也隐约觉得,他待我和旁人不太一样。”
玄霄当即笑出了声,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了然:
“我早觉得你们俩相处的气氛怪得很——之前还琢磨不透是怎么回事,直到凯撒跟我表明心意,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那就是藏着爱情的好感。”
他说着还抬手拍了拍维吉妮娅的肩,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笃定:
“这事儿藏不住的,你俩早晚得把窗户纸捅破。”
维吉妮娅愣住了,指尖无意识停在衣摆上,隔了片刻才慢慢抬眼,声音带着点好奇又有些拘谨:
“那……你们两个是谁先挑明的?是凯撒,还是你?”
话出口时,她还悄悄攥了攥袖口,显然是想起了自己和阿波罗尼那层没说透的心思。
玄霄顿了顿,指尖蹭了蹭下颌,语气带着点回忆的松弛:
“当然是凯撒。那时候我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只当她是体衅下属。”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维吉妮娅依旧泛红的脸颊上,语气多了几分怂恿:
“要我说,阿波罗尼估摸着也是这情况——你要是主动点,找个由头跟他把话说开,说不定他立马就开窍了。”
维吉妮娅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按了按眉心,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
“看你这副积极撮合的样子,倒像是比我们俩还盼着有进展。”
她抬眼瞥了玄霄一眼,眼底藏着丝浅淡笑意:
“说起来,我都要怀疑你不是岁月泰坦的祭司,反倒该归到浪漫泰坦那边去才对。”
玄霄当即摇头,语气带着点实打实的坦诚:“那我可跟浪漫完全不搭边。”
他抬手挠了挠额角,眼神飘向远处的城邦城墙,补充道:
“我连浪漫泰坦长什么样、司掌什么都没弄清,更别说见过了——比起琢磨这些,我倒觉得研究阵法攻防,研究炼金术更有意思。”
听到他提炼金术维吉妮娅反倒想起另件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调侃:
“还说这些,你上次研究炼金术,非要我帮你找陨铁碎屑和星尘砂。”
她顿了顿,想起当时的混乱场景,忍不住皱了皱眉:
“结果呢?你实验失败,把自己那间地下室炸得满是黑烟,连窗棂都熏黑了半截,最后还是我帮你清理的狼藉。”
玄霄却摆了摆手,把话题又拉了回来,眼神带着点直截了当的认真:
“先不说炼金术那档子事了。”
他往前凑了凑,语气少了几分调侃,多了点实在的追问:
“我就问你,你自己到底想不想和阿波罗尼走到一起?”
维吉妮娅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追问,随即垂眸沉默了片刻。
再抬眼时,她轻轻点了点头,眼底褪去了先前的拘谨,悄悄漫开一丝藏不住的向往,声音也软了些:
“我……我是想的。只是总怕自己会弄错,也怕打扰到他。”
玄霄看着她眼底的向往,语气多了几分笃定:
“你们俩都是文官,平日里一起核对史料、讨论城邦事务,志趣本就相投。”
他往前半步,眼神认真了些:
“我觉得他肯定能在灵魂上跟你共鸣,你担心的弄错、打扰,大概率不会发生。”
说着还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带着鼓励:
“尽管去尝试,结果只会比你想的好。”
看着维吉妮娅眼神里仍带着几分将信将疑,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往浴场外面走去,玄霄立刻背过身,捂住嘴偷笑起来。
他指尖抵着唇角,脑海里已经忍不住浮现出画面——等维吉妮娅真找上去,阿波罗尼那副平日里沉稳持重的模样准会破功。
玄霄推开门时,刚走两步,就见不远处的石阶上,呀雷豹正用尾巴勾着颗圆润的石子,一下下往磐斑豹面前的石碗里抛。
石碗里已经堆了小半碗石子,磐斑豹则稳稳坐着,时不时抬爪把滚到边缘的石子拨回去。
玄霄目光扫过四只海豹,见它们或坐或立,神态安稳,便放缓了语气:
“看来这里没什么问题,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你们也别总守着,好好歇着,等我明天来接你们。”
律纹豹立刻晃了晃尾巴:
“(-_-)「知道了。」)?
海漪豹轻轻颔首,眼底掠过一丝柔和:
“(:3っ「明日见。」)?”
呀雷豹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磐斑豹则沉稳地点头,目送玄霄转身离去。
玄霄踏出私人浴室时,指尖还残留着水汽,目光看似随意扫过廊柱与雕花窗棂,实则将角落烛火的明灭、远处侍从的脚步声都纳入眼底。
自体内那簇大地火种觉醒后,他总在平静表象下生出一种异样的躁动。
像是沉寂千年的熔岩找到了缝隙,连观察周遭动静这等寻常事,都染上了几分探寻“乐子”的隐秘期待。
玄霄沿着回廊慢步,靴底踏过青石板时没发出半点声响。体内的大地火种像是被周遭的静气裹住,只余下极淡的暖意,再没了之前想寻乐子的躁动。
他停在一个挂着的鸟笼前,笼里的鸟缩在横杆上,见了他也只是歪了歪头,连声啼叫都吝于给出。
玄霄抬手碰了碰冰凉的笼丝,眼底最后一点期待也淡了下去,只收回手继续往前走,连脚步都比刚才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