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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酒的余温还裹在喉咙里,带着点米香的回甘。李朴放下酒杯时,杯底与桌面的木质纹路碰撞,发出“嗒”的轻响。他抬眼扫过邻桌——一对白人情侣正用夹子递钱,男的指尖夹着几张先令,女的在整理散落的餐巾,窗外的夕阳刚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镀了层暖光。李朴收回目光,抬手招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应声过来,身上穿着熨帖的米白色制服,领口别着银色的店徽,上面刻着“osaka”的字样。他手里捧着个深棕色的皮质夹子,边角磨得发亮却擦得锃亮,能隐约映出天花板垂落的水晶灯影子——这是坦桑高档餐厅的规矩,英式殖民留下的体面,账单夹在里面,钱和找零都通过夹子传递,既避了当面数钱的尴尬,又透着对客人的尊重。他走到桌旁,脚步轻得像猫,把夹子轻放在桌角的藤编餐垫上,腰弯得恰到好处,声音压得平稳:“先生,账单在里面,您过目。”说完还侧了侧身,留出足够的空间,没敢多看阿莉娜——他大概也认出了这位常去政府办公区的女官员。

阿莉娜端着大麦茶的手指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杯子是粗陶的,上面印着淡青色的樱花纹,杯沿还留着她喝茶时沾的浅淡唇印。她的目光先扫过夹子上的金属搭扣,再抬眼落在李朴脸上,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没说话,却抬手拢了拢落在肩头的凤凰木花瓣——那花瓣是深红的,沾在米白色的连衣裙上,像一滴凝固的血。李朴懂这眼神。在坦桑待了快一年,他早摸透了这里的“双层规矩”:明面上的账单是给外人看的体面,夹在里面的“心意”才是维系关系的关键;就像办事时,合规的流程是骨架,藏在流程里的“体谅”才是血肉。他拿起夹子,指尖触到皮质的温热,打开时,金属搭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不大,却在餐厅的轻音乐里格外清晰。里面躺着张打印的账单,二十万先令的数字用加粗字体印着,旁边还列着明细:刺身拼盘八万,加州卷三万,清酒四万……一笔一笔,算得清楚。

他掏出钱夹——是张田去年给他庆生时送的,黑色人造革,边角已经磨白,里面夹着几张常用的银行卡和叠得整齐的先令。他指尖沾了点清酒的湿气,数出二十张一万面额的先令,每一张都抚平了褶皱,整齐地码在账单下面。又犹豫了两秒,指尖在钱夹里顿了顿——小费给少了,服务员会在背后说小气;给多了,在阿莉娜面前显得刻意,反而落了下乘。他最终抽了五千先令,叠成小方块,压在最上面。服务员上前接过夹子时,指尖刚碰到那叠额外的钱,眼睛就亮了亮——五千先令,抵得上他大半天的工资。他赶紧把夹子抱在怀里,腰弯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真切的笑意:“感谢您的慷慨,先生和女士慢走。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转身离开时,脚步都比来时轻快,路过吧台时,还跟调酒师递了个眼神——调酒师挑了挑眉,往李朴这桌看了眼,笑着举了举杯。李朴也抬手示意,余光瞥见阿莉娜正用纸巾擦嘴角,嘴角的笑意深了些,手指的动作也放松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刻意端着的僵硬。

“你们中国人也懂我们的规矩。”阿莉娜起身时,顺手把椅凳往桌下推了推,动作轻缓,带着长期身处高位的习惯——不留下一丝凌乱。她理了理连衣裙的裙摆,那片深红的凤凰木花瓣掉在了地上,被她轻轻踩在脚下,成了一瓣暗红的印记。“很多外国人来吃饭,只给账单上的钱,有的甚至会跟服务员讨价还价,说小费不该算在消费里。”她抬手拂了拂头发,碎发被海风粘在脸颊上,露出光洁的额头,“服务员挣钱不容易,每天站八个小时,笑脸迎人,这点小费,是对他们体面的尊重。”她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冷硬,多了点闲聊的温和,像周日午后晒着太阳的絮语。

“入乡随俗嘛。”李朴赶紧上前一步,帮她拉开椅子——椅子是藤编的,带着海边特有的湿润质感,他特意扶了扶椅背上的靠垫,怕她坐下时硌着。“在国内吃饭不用给小费,甚至有的餐厅会收服务费,但在坦桑,我听约翰说过,小费不是‘额外支出’,是‘基本尊重’。”他笑着说,目光落在餐厅门口的海报上——那是张桑给巴尔海滩的照片,蓝色的海水里浮着白色的帆船,“服务员每天要记那么多菜品,还要照顾不同客人的脾气,多给点,他们晚上回家给孩子买块糖,也能高兴一整晚。”阿莉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迈步往门口走时,脚步比来时慢了些,偶尔会看一眼墙上的画——看到马赛人举着长矛的油画时,她的目光停了两秒,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走出osaka时,夕阳正沉在海平面的正中央,像个烧红的铜盘,把海水染成了金红渐变的颜色——靠近岸边的是浅红,往远处是橘黄,再远就是深蓝,界限分明又交融得自然。浪花拍着礁石,“哗啦”一声响,溅起的水珠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带着海水特有的咸腥味,混着餐厅飘出的烤鳗鱼香,成了独属于海边的气味。海边的行人多了起来,比中午时热闹了十倍。有华人情侣挽着手散步,女生手里举着个椰子,吸管插在椰肉里,男生正帮她擦嘴角沾着的椰汁;不远处的礁石上,几个黑人家庭铺着彩色的塑料布野餐,塑料布上摆着烤玉米、炸香蕉和装着甜茶的葫芦瓢,孩子们光脚在礁石上跑,手里攥着捡来的贝壳,笑声像银铃一样,撞在海面上又弹回来。有个卖烤玉米的小贩推着铁皮车走过,车斗里的炭火“噼啪”响,玉米的焦香裹着黄油味飘过来,引得孩子们围着车转。阿莉娜路过时,伸手摸了摸一个小女孩的头——小女孩手里攥着半块烤玉米,嘴角沾着焦黑的炭灰,看到阿莉娜,怯生生地把玉米往身后藏,却又偷偷探出头看她的连衣裙。阿莉娜笑了,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给她,用斯瓦西里语轻声说:“慢慢吃,别噎着。”小女孩接过糖,塞进嘴里,含糊地说了句“谢谢妈妈”,转身就跑回了野餐的人群里,惹得她的家人都笑着看向阿莉娜,阿莉娜也挥了挥手,笑容里没有了半点长官的威严,只剩女人的温柔。李朴跟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石头又轻了些——能对孩子温柔的人,总不会太苛刻。

埃尔法停在路边的停车位里,车身被夕阳镀上一层暖光,米白色的漆在金红的天色里泛着柔和的光。李朴快步上前拉开车门,手还特意挡在车门框上——怕阿莉娜低头时碰着额头,这是国内招待客人的习惯,他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做出来。阿莉娜弯腰坐进去时,鼻尖动了动——车厢里有淡淡的柠檬香,是刘景特意买的香薰,怕真皮座椅有味道。她系安全带时,指尖碰到了座椅侧面的储物袋,里面露着本斯瓦西里语词典,是李朴平时放在车上背单词用的。刚系好安全带,她就转头看向李朴,目光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李朴的手不算大,指关节因为经常搬工具有些粗,虎口处还有块淡淡的疤痕,是上次装空调时被螺丝划伤的。“仓库的事,虽说有转圜余地,但征管科的姆贝基是个认死理的。”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几分平静,却没了之前的疏离,“他去年刚从达累斯萨拉姆大学毕业,学的就是税务专业,眼里只有法条,上次有个印度商人少报了两台冰箱,他硬是追着要罚五百万先令,最后还是我出面调解的。”她顿了顿,看着窗外路过的卖花小贩——小贩推着辆旧自行车,后座绑着个竹筐,里面装着白色的鸡蛋花,“他要是盯着你们少申报的二十七台记录不放,我也不好硬压,毕竟法条摆着,传出去对我影响也不好。”

李朴心里一动——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姆贝基是她的下属,她要是真想压,一句话的事;现在特意提姆贝基“认死理”,还说“不好硬压”,就是在点他:事情能成,但需要“代价”来给她一个“台阶”,也给姆贝基一个“说法”。他发动车子时,特意轻踩油门,发动机的声音轻得像呼吸,没敢打破这份微妙的氛围。车载音响里还放着那首《姆万扎的风》,旋律慢得像淌水,非洲鼓的节奏藏在里面,不轻不重,刚好盖过车轮碾过碎石路的“沙沙”声。他没接话,只是伸手把空调调至24度——刚才在海边吹了风,怕阿莉娜着凉。又从储物格里拿出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放在她手边的杯架里:“妈妈,喝点水,清酒有点上头。”阿莉娜没说话,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海面上——夕阳的光渐渐暗了,海水的颜色也深了些,远处的渔船亮起了灯,像浮在海上的星星。车厢里很静,只有音乐声和偶尔的海浪声,李朴能感觉到阿莉娜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却也带着几分探究——大概是在想,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到底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车子刚拐过海边的弯道,远离了行人密集的区域,李朴突然轻踩刹车,停在了路边。路边立着棵巨大的猴面包树,树干粗得要三个成年男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树皮是灰褐色的,布满了深深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枝叶伸得宽,像一把撑开的巨伞,挡住了大半的夕阳,树影落在车厢里,斑驳地晃着。李朴深吸了口气——他早上出门前,特意把准备好的信封放在了副驾的储物格里,米白色的信封,没有任何字迹,边缘被他用指甲压得平整,里面是一百张一万面额的先令,码得像块整齐的砖头,厚度和国内一万元人民币差不多,握在手里有扎实的质感。他怕在餐厅里给太显眼,怕在人多的路上给太冒失,这里刚好——猴面包树的影子挡着,路边没有行人,只有偶尔驶过的摩托车,不会有人注意。他侧过身,从储物格里拿出信封,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发凉。信封的纸是他特意选的厚款,不会透光,也不会因为钱的重量变形。“妈妈,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他没看阿莉娜的眼睛,目光落在方向盘上的车标上,指尖捏着信封的棱角,轻轻递了过去,“您平时上班忙,要管那么多事,还要照顾家里的孩子——上次听您说儿子在上中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姆贝基那边,也麻烦您多费心,我们刚来坦桑,很多规矩不懂,这次确实是犯了错,以后肯定不敢了,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点年轻人的诚恳,没有谄媚,也没有卑微,刚好是“求人体面”的分寸。

阿莉娜的目光落在信封上,停顿了两秒。她没马上接,只是端起矿泉水,又喝了一口,喉结动了动。李朴的心跳得有点快,手心沁出了汗——他怕她拒绝,怕她说“你这是干什么”,那场面就彻底僵了;也怕她面露不屑,觉得这点钱不够看。但阿莉娜什么都没说,放下矿泉水瓶时,伸手接过了信封。她的指尖微凉,碰到李朴指腹时,李朴下意识地松了手。信封在她手里,她捏了捏,大概是在判断厚度,然后抬眼看向李朴,嘴角的笑深了些,不再是之前的客气,多了几分了然和温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我儿子比你小两岁,也在外面读书,我知道离家在外的难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落进水里,让李朴彻底松了口气。她没再看信封,只是打开身侧的手提包——那是个黑色的皮质手提包,款式简单却质感很好,是意大利的小众品牌,李朴在达市的商场见过,价格不便宜。包里放着个皮质的钱包,翻开的笔记本上记着些待办事项,还有一支银色的钢笔,笔帽上刻着她的名字缩写。她把信封塞进手提包内侧的夹层里,拉上拉链时,发出“嗤啦”一声轻响,然后拍了拍包,像是在确认稳妥。“姆贝基那边我会打招呼,你放心。”她靠在椅背上,彻底放松了下来,目光又投向窗外的猴面包树,“这棵树有五十年了,我小时候来海边玩,它就这么粗,现在还是这么粗,猴面包树长得慢,却也活得久。”

“是啊,长得慢才扎实。”李朴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发动车子,“我送您回小区,这会儿晚了,路上车少。”阿莉娜没再说话,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夕阳彻底沉下去了,天边只剩一抹淡红,路边的铁皮房亮起了昏黄的灯,灯光透过窗户,映出里面的人影——有的在吃饭,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给孩子洗澡,都是些琐碎的烟火气。阿莉娜的目光落在那些窗户上,眼神柔和,李朴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的手指在手提包的拉链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想家里的事。车子开得很稳,李朴没敢开快,怕颠得她不舒服。路过一个卖烤红薯的小贩时,阿莉娜突然说:“停一下。”李朴赶紧刹车,看着她下车,走到小贩的推车前,买了两个烤红薯,付了五百先令。回来时,她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红薯,递给李朴一个:“刚烤好的,甜得很,尝尝。”李朴接过红薯,烫得他赶紧换了个手,红薯的焦香裹着甜味飘进车厢里,驱散了清酒的余味。“小时候我妈妈经常给我烤红薯,”阿莉娜咬了一口红薯,嘴角沾了点焦黑,“在姆万扎的乡下,冬天冷,烤个红薯揣在怀里,暖手又暖心。”李朴也咬了一口,确实甜,带着点炭火的焦香,烫得他舌头都麻了,却舍不得吐——这口甜里,藏着的是关系的破冰,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姆贝基那边我会打招呼,明天你们去税务局找他,就说是我让你们来办补税手续的。”阿莉娜把红薯皮扔进车窗边的垃圾袋里,擦了擦手,“滞纳金按最低标准算,不会超过五万先令,他要是问起来,就说你们是初犯,已经主动整改了,我会跟他说清楚。”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报关的事,找个靠谱的货代,我认识一个印度货代,叫拉吉,做事很仔细,从来没出过纰漏,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你回头跟他联系。”她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解锁后找到拉吉的联系方式,报给李朴,李朴赶紧掏出手机记下来,生怕漏了一个数字。“还有,”阿莉娜看着他,眼神严肃了些,“下次再进口货物,一定要提前跟税务局报备,哪怕是多报一点,也别少报,少报就是偷税漏税,被人抓住把柄,我也帮不了你。”李朴赶紧点头:“我们记住了,以后肯定注意,这次真是教训,以后再也不敢了。”阿莉娜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知道错就好,年轻人不怕犯错,就怕不认错。”车子很快就到了姆瓦纳小区门口,和海边的热闹不同,这里很安静,门口的门卫室亮着暖黄的灯,墙上画着彩色的涂鸦,画着坦桑的国旗和长颈鹿。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停车位里,岗亭的保安看到阿莉娜,赶紧从门卫室里跑出来,立正敬礼——保安穿着灰色的制服,帽子戴得端正,敬礼的姿势标准,显然是经常给阿莉娜敬礼。阿莉娜推开车门,李朴赶紧下车帮她挡着车门,她弯腰下来时,整理了一下连衣裙的裙摆,红薯的甜味还沾在她的指尖。“别担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她转头对李朴说,声音里满是笃定,“明天上午十点去税务局,找征管科的姆贝基,报我的名字就行。”她顿了顿,又说,“拉吉的电话我发你微信上了,你加他的时候备注我的名字,他会好好帮你办的。”李朴赶紧点头:“谢谢您,妈妈,今天真的麻烦您了,也谢谢您的烤红薯。”阿莉娜摆摆手,踩着平底凉鞋往小区里走,米白色的连衣裙在路灯下晃,像一朵飘在风里的云。保安跟在她身后,殷勤地帮她拉开小区的铁门,铁门“吱呀”一声响,阿莉娜回头又看了李朴一眼,挥了挥手,才走进楼道口——楼道口的灯亮了,映出她的身影,直到她的脚步消失在楼梯上,灯才灭了。

李朴坐在车里,没马上走。他掏出烟,点燃一根,深吸一口,烟味混着车厢里残留的红薯香和清酒香,格外提神。他看着小区门口的凤凰木,红花瓣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滚了几圈,停在门卫室的门口。保安回到岗亭里,从窗户里探出头,对李朴笑了笑,还比了个“oK”的手势——大概是看阿莉娜态度好,知道事情成了。李朴也笑了,对着保安举了举杯里剩下的矿泉水。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夜空——星星已经出来了,很亮,比国内的星星亮得多,像撒了满夜空的碎钻,猎户座的腰带清晰可见。他想起刚才阿莉娜说的猴面包树,长得慢却活得久,突然觉得,他们在坦桑的生意,也像这猴面包树,一开始扎根难,甚至会遇到风雨,但只要守住规矩,攒下人情,总会慢慢站稳脚跟。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拉吉的电话号码已经存好了,备注是“阿莉娜推荐货代”。烟抽完了,他把烟蒂扔进车载烟灰缸里,发动车子往回开——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连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都觉得轻快了。

开车回院子时,天已经黑透了。路边的铁皮房亮起了昏黄的灯,有的窗户里飘出玉米粥的香——那是黑人家庭常吃的Ugali粥,混着豆子的味道;有的传来收音机里的足球赛解说声,解说员的声音激昂,偶尔夹杂着球迷的欢呼声;还有的传来女人的歌声,是坦桑本地的民谣,旋律悠扬。黑人小贩推着车卖炸香蕉,“玛莎玛莎”的叫卖声在夜里飘得远,车斗里的油灯亮着,映出炸香蕉金黄的颜色。路过米科切尼市场时,还能看到几个摊位没关门,老板坐在小马扎上,打着应急灯,卖着些零碎的日用品——肥皂、牙膏、电池,都是些刚需的小东西。李朴放慢车速,给一个过马路的黑人小孩让行,小孩手里攥着个破皮球,看到李朴的车,赶紧停下脚步,鞠躬说了句“谢谢先生”,才跑过马路。李朴笑了笑,想起白天阿莉娜给小女孩糖的样子——在这片土地上,善意从来都是相互的。

院子的铁门没锁,虚掩着,留了道缝,能看到里面的灯光。李朴推开门时,“吱呀”一声响,惊动了院子里的狗——那是条黄色的土狗,是他们刚搬来的时候捡的,取名叫“大黄”,平时拴在仓库门口看家。大黄听到动静,“汪汪”叫了两声,看到是李朴,又摇着尾巴凑过来,用头蹭他的裤腿。李朴摸了摸它的头,走进院子——芒果树下亮着盏应急灯,光线是暖黄色的,照在地上,映出斑驳的树影。张田和刘景蹲在铁架路上,面前摆着个掉了瓷的搪瓷盆,里面装着带壳的花生,花生壳散落在地上,堆了一小堆。地上还扔着几个啤酒瓶,是本地的“坦桑啤酒”,瓶身上印着长颈鹿的图案。听到大黄的叫声,两人同时抬头,眼神里满是期待,连手里的花生都忘了剥。

“成了?”张田先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攥着个没剥壳的花生,花生壳被他捏得变形了。他的头发有点乱,大概是等得着急,抓了好几回,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件蓝色工装衬衫,袖口挽着,露出结实的胳膊。“看你这表情,应该是成了。”他上下打量着李朴,看到李朴手里攥着的手机,又看了看他轻松的神态,心里大概有了数。刘景也跟着站起来,手里的啤酒瓶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扶稳,快步走过来,眼睛瞪得圆,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先问——他大概是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紧张得喉结都动了动。

阿莉娜摆摆手,踩着平底凉鞋走进小区,米白色的连衣裙在夕阳里晃,像一朵飘在风里的云。保安跟在她身后,殷勤地帮她开小区的铁门,她回头又看了李朴一眼,挥了挥手,才消失在楼道口。

李朴坐在车里,没马上走。他掏出烟,点燃一根,深吸一口,烟味混着车厢里残留的清酒香,格外提神。他看着小区门口的凤凰木,红花瓣落在地上,铺了层碎红,突然觉得,非洲的日子,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在深渊边缘,后一秒就因为一个妥帖的“心意”,重回坦途。

开车回院子时,天已经黑了。路边的铁皮房亮起了昏黄的灯,有的窗户里飘出玉米粥的香,有的传来收音机里的足球赛解说声。黑人小贩推着车卖炸香蕉,“玛莎玛莎”的叫卖声在夜里飘得远。

院子的铁门没锁,虚掩着。李朴推开门,就看到芒果树下亮着盏应急灯,张田和刘景蹲在铁架路上,面前摆着个搪瓷盆,里面装着花生,地上扔着几个啤酒瓶。听到动静,两人同时抬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成了?”张田先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攥着个花生壳,“看你这表情,应该是成了。”

李朴点点头,走到芒果树下,接过张田递来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驱散了满身的疲惫。“成了。”他笑着说,“阿莉娜收了东西,说明天让我们去找姆贝基办补税,滞纳金就五万先令,合人民币一百四十多块。”

“真的?!”刘景一下子跳起来,手里的啤酒瓶差点掉在地上,“八十七万的罚款,就这么解决了?”

“嗯。”李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从结账时的小费,到阿莉娜暗示姆贝基难搞,再到车上递信封的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吃饭花了二十万先令,信封里塞了一百万,总共一百二十万,合人民币三千五百多块。”

刘景蹲回地上,捡起个花生剥了,放进嘴里,嚼得“咯吱”响,脸上的愁云全散了,只剩下释然:“三千多块?值!太值了!要是真罚三亿,我们这半年就白干了,还得倒贴钱。”

“小李,你做得很好。”张田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满是认可,“遇事不慌,懂得看眼色,还知道拿捏分寸。换了老刘去,估计又得跟人吵起来,事情只会更糟。”

“我也是运气好,阿莉娜还算讲道理。”李朴谦虚地笑了笑,“主要是她本来就没真想罚我们,要是真想罚,再怎么送东西也没用。她就是想给我们个教训,让我们以后懂规矩。”

“规矩这东西,在非洲就是人情。”张田叹了口气,喝了口啤酒,“我们刚来的时候,不懂这些,吃了不少亏。上次给工地送空调,没给工头塞钱,他故意说我们的空调型号不对,耽误了三天工期。这次小李你算是把人情这门课学明白了。”

刘景也跟着点头:“以前我总觉得,做生意靠产品硬就行,现在才知道,在海外,产品硬只是基础,人情才是通行证。小李,这次多亏了你,要是我去,肯定搞砸了。”

李朴没说话,只是看着芒果树。应急灯的光落在树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风一吹,影子晃悠悠的。他想起刚到坦桑的时候,连斯瓦西里语的“你好”都不会说,买东西要靠手比划;想起第一次陷车,工人们满身泥水帮着抬车;想起寺庙里的和尚,还有那些黑人小孩;现在又想起阿莉娜,想起那个装着一百万先令的信封。

这些细碎的片段,像珠子一样,串起了他在非洲的日子。有苦,有难,有委屈,却也有温暖,有转机,有踏实。他突然觉得,所谓的“规矩”,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你懂我的难处,我敬你的体面,彼此让一步,路就好走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税务局。”张田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老刘留在家里看仓库,别再出什么岔子。办完事我们去码头买条鱼,晚上煮鱼汤,好好庆祝一下。”

“好。”李朴点头,又喝了口啤酒。冰凉的酒液裹着花生的香,在嘴里散开,心里满是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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