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学,小九哭着回山洞,额头上肿了个大包,还渗着血丝。我正生火做饭,看见他这模样,火钳子咣当掉地上。
咋弄的?我扯过小九看伤口。小子抽抽搭搭说不清,光知道哭。我舀水给他洗伤口,水碰到伤口,他疼得直抽气。
谁打的?我压着火问。
小九抹着眼泪:小皮......还有小发、小文......
我认得这几个崽子。小皮是村东头王寡妇的儿子,小发小文是长舌妇李婶家的双胞胎。平时就嘴贱,现在敢动手了?
为啥打你?
说我们是野人......没人要......小九哭得更凶了,我争辩,他们就推我,头磕桌子角上了......
我血往头上涌。牛日的!大人嚼舌根,小崽子有样学样!
老师不管?
老师看了一眼,说小孩子打闹正常......小九声音越来越小,还说我们没爹妈管,活该......
我拳头攥得嘎嘣响。活该?好!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活该!
饭也不做了,我扯块布给小九包上头,拎起砍柴刀别腰后。走!找他们去!
小九吓一跳:姐,干啥?
干啥?我冷笑,教教他们什么叫野人!
我们蹲在学校后山小路等。这是那几个崽子回家的必经之路。夕阳西下,路上静悄悄的。小九紧张地拽我衣角:姐,要不算了......
算个屁!我瞪他,今天算了,明天他们骑你头上拉屎!
正说着,远处传来嬉闹声。三个崽子勾肩搭背走过来,小皮手里晃着书包,小发小文互相丢石子。
看见我们,他们愣了一下。小皮先开口:哟,野人姐弟挡路啊?
小发接茬:找打是不是?
我把小九往前推:认人!谁动的手?
小九怯生生指:都......都打了......
我上前一步:打我弟?谁给你们的胆?
小皮嗤笑:野人还横?你爹妈不要你们,活该挨打!
我不等他说完,冲上去就是一脚踹他肚子上。小子没防备,嗷一声蹲地上。小发小文要帮忙,我左右开弓,一人一耳光。
野人是吧?没人要是吧?我揪住小皮衣领,今天让你见识见识野人的厉害!
小子吓傻了,鼻涕眼泪一起流:我......我告诉我妈......
告啊!我把他脑袋按地上,让你妈来看看,她儿子怎么被野人打出血的!
小发从背后扑过来抱我腰,我肘子往后一顶,顶他鼻梁上。小子嗷嗷叫,鼻血哗哗流。小文要跑,我伸腿绊他个狗吃屎。
跑?往哪跑?我踩住他后背,打我弟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
三个崽子哭成一团。小九在旁边看傻了,拽我袖子:姐......够了......
够什么够!我揪起小皮,头磕哪了?指给我看!
小皮哆嗦着指路边石头。我按着他脑袋往石头上凑:就这样磕的是不?来,再磕一次看看!
小子杀猪似的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松开他,扫视三个崽子:听着!以后再敢动我弟,见一次打一次!打掉牙算我的!
他们屁滚尿流地跑了。小九看着他们背影,小声说:姐,他们肯定告状......
告呗!我拍拍手上灰,正好让那些长舌妇知道,野人不好惹!
回家路上,小九一直偷瞄我。快到山洞时,他突然说:姐,你刚才真厉害。
废话!不厉害早被欺负死了!
晚上,我给小九换药。伤口结痂了,像只丑蜈蚣。小子疼得龇牙,但没哭。姐,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也保护你。
我揉乱他头发:你先保护好自己吧!
果然,第二天就出事了。王寡妇和李婶堵在学校门口,看见我就骂:小贱货!敢打我儿子!
冉老师出来劝:孩子们打闹,别太计较。
计较?王寡妇跳脚,我儿子鼻青脸肿的!野丫头下手太狠!
我挺直腰板:你儿子先打我弟!头都打破了!
李婶呸一口:野孩子磕碰下怎么了?没爹妈教的东西!
小九躲我身后发抖。我把他往前推:看看!伤口还在这!你们儿子干的!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冉老师打圆场:都消消气,让孩子道个歉算了。
道歉?我冷笑,他们先动的手,凭什么我们道歉?
王寡妇要扑过来撕我,被旁边家长拉住。乱哄哄中,校长来了。问清情况后,沉着脸说:打架都不对!各写检讨!
李婶不干:凭什么?野丫头先动的手!
你们儿子三个打一个!我瞪着她,要不要验伤?看谁伤得重!
校长各打五十大板:都别吵了!再闹统统记过!
散场后,冉老师悄悄跟我说:平萍,以后别冲动。老师知道你们不容易,但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我低着头没吭声。解决问题?谁来解决我们的问题?爹妈不在,老师不管,除了靠自己拳头,还能靠啥?
晚上,小九趴着写检讨。小子字歪歪扭扭的:我不该打架......但他们是先打我的......
我抢过纸撕了:写个屁!我们又没错!
小九眨巴眼:那明天交啥?
交白纸!我梗着脖子,爱咋咋地!
结果第二天,小皮他们真来道歉了。估计被家长揍了,蔫头耷脑的。平萍姐......我们错了......
小九愣愣地看着我。我板着脸:错哪了?
不该骂人......不该打人......
还有呢?
不该......不该说你们是野人......
我哼一声:听着!野人不野人,轮不到你们说!再嘴贱,还揍你们!
他们灰溜溜走了。小九崇拜地看我:姐,你真行!
不行能咋办?我叹口气,这世道,软柿子谁都想捏。
自那以后,学校里没人敢明着欺负小九了。但看我们的眼神更怪了,像看怪物。连冉老师都欲言又止的。
无所谓!野人就野人!至少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晚上睡觉,小九摸着额头痂疤:姐,其实有点疼。
疼就疼!我给他掖被子,总比窝囊强!
泉水叮咚响,像在夸我们干得漂亮。是啊,这世道,讲理讲不通的时候,就得亮拳头!
牛日的日子,你尽管来!我们野孩子,接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