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什么?”陈飞笑着打断他,“以为我突然得了神仙传承?
少看些志怪小说!读书,明理,致用,这才是正道。”
他拍了拍陈宇的肩膀,语重心长,
“老四,咱们陈家现在看似风光,实则危机四伏。
这些技艺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你也要多上心,将来才能为我,为陈家分忧。”
陈宇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前那点疑惑彻底被对三哥的崇拜取代:
“我明白了,三哥!以后我一定好好学!”
一想到要看书,再次头疼。
看着陈宇头疼的样子,陈飞暗暗松了口气。
“古籍”这个借口,看来还能用上一段时间。
他将话题拉回,指着那新出的蒸馏酒和酒精,分配任务,将陈宇的注意力完全引开。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吩咐将新酿出的高度酒封存好,
自己则带着那几瓶酒精和一部分新酒样品,快马赶往地门关。
刚接近关墙,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便扑面而来。
城墙上下,一片大战后的狼藉,破损的符箓光芒明灭不定,
工匠和辅兵正在紧急修复防御工事。
虽然不见妖兽踪影,但空气中残留的暴戾气息和城墙上新增的爪痕、血迹,无不昭示着刚刚结束的战斗之惨烈。
陈飞径直来到伤兵营。
这里人满为患,呻吟声、压抑的痛哼声不绝于耳。
浓重的草药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找到韩平时,这位大帅正脸色阴沉地站在一副担架旁。
担架上的年轻士兵大腿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
边缘已经呈现出不祥的黑紫色,并且微微肿胀,流出浑浊的脓液。
一名木系修士正将泛着绿光的手悬在伤口上方,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伤口恶化的情况只是略有缓解。
“大帅。”陈飞行礼。
韩平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目光又回到伤员身上,声音沙哑:
“这次冲击来得突然,虽然靠着锐器守住了,伤亡比以往小得多,
但受伤的弟兄……太多了。”
旁边的军医官苦涩地补充:“陈公子,您有所不知。
许多妖兽爪牙带毒,或者污秽之气侵入伤口,极易引发‘邪毒’(感染)。
军中木系修士本就不多,他们的‘回春术’虽能促进血肉生长,
但必须先由水系修士施展‘清泉咒’或‘净化术’驱除邪毒,
否则事倍功半,甚至可能让邪毒在体内扩散。”
另一名刚耗尽灵力、脸色苍白退下来的水系修士喘着气接口:
“净化一道伤口所耗灵力,堪比连续施展三次水箭术。
我们这点微末修为,根本救不过来……”
陈飞看着那士兵痛苦而绝望的眼神,不再犹豫。
他上前一步,取出一个装有酒精的玉瓶。
“大帅,诸位,让我试试这个。”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拔开瓶塞,
一股极其浓烈、迥异于酒香的刺激性气味弥漫开来。
他看向那受伤的士兵,沉声道:
“兄弟,忍一下,可能会很疼,但或许能救你的命。”
说完,他用干净的棉布蘸饱了酒精,
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发黑流脓的伤口擦拭下去。
“呃啊——!”
士兵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
伤口处瞬间冒出细密的泡沫,黑紫色的污血和脓液被迅速清理出来。
旁边的军医和修士们都惊呆了,有人甚至想上前阻止。
但韩平抬手拦住了他们,目光锐利地盯着伤口的变化。
那触目惊心的黑紫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肿胀也消减了些许。
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股 “邪毒”之气,似乎被驱散了大半!
继续擦拭酒精,却发现效果不断递减。
陈飞停下手中动作,目光扫过那名水系修士,忽然想到什么:
“现在,麻烦您再行净化。”
那水系修士将信将疑地上前,再次施展“清泉咒”。
这一次,柔和的蓝色水光落在伤口上,
不再像之前那样需要与浓重的邪毒激烈对抗,
只是如同涓流洗涤,将最后残余的些许污秽带走。
整个过程不过两息,消耗的灵力微乎其微。
紧接着,木系修士再次施展回春术。
柔和的绿光落在变得“干净”的伤口上,效果立竿见影!
血肉的生长速度明显加快,伤口边缘开始收缩,
士兵脸上的痛苦神色也减轻了许多。
“这……这……”军医官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
“先用这奇物清除大半邪毒,再用水修净化残余……
这、这比单纯依靠水修净化,省力了何止十倍!
如此一来,一名水修一日能救治的伤员,怕是能多出数倍!”
那名水系修士感受着自己几乎没怎么消耗的灵力,也激动地点头:
“没错!大帅,陈参军此法神效!
方才净化此伤,所耗灵力,恐怕不及之前的一成!”
韩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一把抓住陈飞的手臂:“小子,这是何物?!”
陈飞将玉瓶递过去,解释道:“此物我暂命名为‘消毒酒精’,
由普通酒水反复提纯精炼而得,性子极为暴烈,
能有效克制绝大多数导致伤口邪毒的微小‘邪毒’(细菌)。
用它先行清洗,可祛除八九成邪毒,极大减轻水修负担。
之后再由水修进行最终净化,确保万无一失,木修治疗便能事半功倍!”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此物成本低廉,
远低于聘请修士、购买净化类符箓或丹药。”
伤兵营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简单却颠覆性的发现震撼了。
这不仅仅是多了一种“药”,而是彻底优化了救治流程,
在修士力量有限的情况下,极大地提升了救治效率!
看着那清澈的液体,仿佛看到了无数受伤弟兄生还的希望!
韩平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那瓶酒精,如同握着无价之宝,
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后的沙哑:“快!
将此物与新的救治流程,立刻在伤兵营推广!
你小子,你又立下一桩大功!”
第044章 储物袋梦碎
看着伤兵营因酒精的出现而重现希望,陈飞心中也颇为自得。
他小心翼翼地将为数不多的几瓶酒精交给军医官。
忙完正事,他心思活络起来,想起了那批二次蒸馏出的美酒。
他脸上堆起笑容,从怀中取出另一个更为精致的玉瓶,双手奉到韩平面前:
“大帅,守关辛苦,方才又受了一番惊扰。
此乃小子新酿的一点薄酒,虽比不得仙家玉液,
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请大帅品尝,聊解疲乏。”
此刻,陈飞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看过的那些小说桥段——
主角献上佳酿,霸气大佬饮后虎躯一震,目光如电,拍案叫绝:
“此酒只应天上有!”
随即龙颜大悦,什么神功秘籍、神兵利器、储物戒指慷慨相赠……
他偷偷瞄了一眼韩平的手指,空空如也。
嗯,戒指可能太奢望了,但好歹是个统帅,一个最低级的储物袋总该有吧?
镇妖军再穷,灵石用光了,总不能把吃饭的家伙都卖了吧?
他心中暗自期待,感觉一个便携式仓库正在向自己招手。
韩平看了他一眼,目光依旧沉凝。
他随手接过玉瓶,拔开塞子,放到鼻下闻了闻。
没有预想中的陶醉,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
他仰头,随意地喝了一小口。
酒液入喉,他那深邃的眼眸依旧平静得像一口千年老井,连点涟漪都没泛起。
“嗯。”
韩平将玉瓶递还给陈飞,语气平淡得如同评价今天的天气,
“尚可,比寻常水酒烈些。你有心了。”
陈飞:“……”
看着陈飞那瞬间僵硬的笑容和难以掩饰的错愕,
一旁的韩乙忍俊不禁,低声解释道:
“陈公子,大帅修为高深,早已辟谷多年。
寻常烟火食气、五谷精华于他而言,与清水无异。
你这酒虽烈,终究是凡物,难以触动其味蕾灵觉了。”
陈飞这才恍然大悟。
失策啊!
拿新手村的土特产去贿赂满级大佬,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人家喝的是琼浆玉液,吸收的是天地灵气,
自己这蒸馏酒就算度数再高,
在对方感知里恐怕跟白开水也差不了多少。
韩平看着陈飞那副从满怀期待到一脸窘迫的模样,
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微微牵动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威严,转身处理军务去了,
只留给陈飞一个高大却让他感觉“抠门”的背影。
陈飞愣在原地,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得,储物装备梦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酒瓶。
转头一看,发现韩乙并没有跟着大帅离开,而是站在原地,
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手中的玉瓶,喉咙还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陈飞心中窃喜:大佬不识货,总有人识货!
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将玉瓶递过去:
“韩校尉,莫非也好这一口?”
韩乙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接过玉瓶:
“陈公子,不瞒您说,您这酒……闻着就稀罕!”
他拔开塞子,深深吸了一口那浓烈的酒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咱们这地界,可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冲的味儿!”
说罢,他仰头灌了一口。
酒液入喉,他微微眯了下眼,品味了一下,然后看向陈飞,认真评价道:
“劲儿是挺足,感觉……跟没修行前喝了一大碗老黄酒差不多吧。”
他晃了晃酒瓶,脸上满是发现新大陆的好奇,
“不过这口感,这烈性,确实是独一份!有意思!”
陈飞脸上的笑容又有些僵硬。
得了,忘了这位也是金丹大佬!
这蒸馏酒对韩乙来说,也就是喝个新奇,体验一下凡人“豪饮”的感觉。
但看着韩乙爱不释手的样子,陈飞心思又活络起来,趁机打听:
“韩校尉,我看大帅似乎不用储物法器?
咱们军中,有那种小小的袋子,里面却能装下好多东西……”
韩乙正美滋滋地揣摩着新酒,闻言一愣,茫然抬头:
“储物袋?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陈飞比划着解释:“就是一种用特殊材料制作的袋子,
上面铭刻了空间阵法,看起来很小,但里面自成一方小空间,
可以存放远超过它体积的物品……”
韩乙听着陈飞的描述,脸上的表情从疑惑逐渐变成了震惊。
“陈公子!”他几乎喊了出来,“您知道您刚才在说什么吗?”
他猛地伸手指向京城方向:
“如果真有您说的那种‘储物袋’,那一个凡人甚至一只鸟,
就能把足够八千将士吃上半年的粮草从京城运到这里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不用数万民夫,不用延绵数里的车队,不用怕山匪劫道!
一只鸟,轻飘飘地飞过来,然后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堆积如山的粮食?”
他死死盯着陈飞:“要真有这种东西,朝廷还需要为北疆粮道发愁吗?
所有的运输、所有的后勤,岂不都成了笑话?”
韩乙用力一拍大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世上干什么都得付出代价!
运这么多东西,就得消耗这么多人力物力,这是天经地义!
您说的那玩意儿,是在挑战这天地运转的根本道理!”
看着韩乙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陈飞彻底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能量守恒”、“质量守恒”或许不是写在书本上的公式,
但却是根植于每个人潜意识中、被生活反复验证的“天理”。
储物袋这种概念,对他们而言不是“高科技”,而是彻头彻尾的“悖论”。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任何关于“空间折叠”的解释,
在韩乙这基于现实建立起来的认知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呃……韩校尉说的是,”陈飞干巴巴地附和,“许是我魔怔了,胡思乱想……”
韩乙这才松了口气,用“孩子总算清醒了”的眼神看着陈飞,
再次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子,您就是太累了。
这酒,我就拿走了,您回去好生歇着吧。”
这一次,陈飞看着韩乙揣着酒瓶离开的背影,
心里不再是郁闷,而是一种深刻的认知:
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有些捷径,恐怕是真的走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