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犹如洪钟大吕，在程序脑海中回荡。
他猛地抬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透了陈飞胸中的沟壑——
重塑天地才是目的，世家只是不起眼的绊脚石。
“陈兄。”程序声音有些发颤，“这般伟业，如何才能实现？”
陈飞眸中映着星火城的万家灯火：
“开民智，聚民心，强民力。三者齐备，方能改天换地。”
“开民智……”程序喃喃重复，突然如遭雷击。
遍布神州的星火学堂，连接八荒的灵犀网络，三十文钱的《引气诀》，
还有那些价格亲民的筑基丹……
所有碎片在此刻拼合成一幅惊心动魄的图景。
“你从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不，从镇北学堂算起，二十多年了。”
陈飞指尖轻弹，一点灵光化作山川河流，
“世家垄断修真之路千万年，靠的无非是两把锁——
锁住力量，锁住知识。”
程序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所以一品阁终究只是幌子，引导四海商会降价才是目的？”
陈飞微笑颔首，
“当《引气诀》像柴米油盐一样便宜，世家再无法垄断修真门槛。”
敲门声落，影蛇如鬼魅般现身：
“南宫家联合西门氏突袭了散修集市，正在抓捕觉醒的平民修士。”
程序脸色骤变：“我们……”
“我们不能陷入泥潭。”
陈飞抬手制止，“暗部按计划行动——
救人，量力而行，不得暴露！”
影蛇领命而去。
程序不解地看向陈飞，后者淡淡道：
“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
今夜之后，那些被抓修士的亲人朋友，都会成为新的火种。”
夜风习习，却吹不散观星台上凝重的气氛。
程序低头看着掌心龟裂的卦钱，忽然明白了什么。
“需要我做什么？”
陈飞指向神州大地：
“让灵犀网深入每个贫民窟，让功法价格再降一半，让觉醒的修士们知道——
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程序深吸一口气，忽然单膝跪地：
“序，愿为火中薪，敢作桥下石！”
陈飞露出真心的笑容，伸手扶起程序：
“好。从今夜起，你我共铸新天。”
两人并肩望向远方。
却全然不知此时此刻，虚空之上，真元激荡。
“为万世开太平！”
诸葛明低声呢喃，久久触摸不得的化神中期屏障，应声而碎。
同一时间，修真界乱了套。
“铛——铛——铛——”
南宫家治下的青石集，晨钟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震颤。
一队黑甲修士已如狂风般卷过街道。
缚灵索破空的尖啸声中，十几个正在早市交换修炼心得的散修被掀翻在地。
“全部押往刑堂！”执法长老南宫焕厉声喝道，
“私修功法者，废其丹田，逐出城去！”
集市瞬间大乱：
卖灵谷的老汉慌忙将摊位上几本《引气诀注释》踢入沟渠；
铁匠铺学徒哆嗦着把记满修炼笔记的草纸塞进炉膛；
一个农妇抱着七八岁的女儿跪地求饶，却被南宫家修士一脚踹中心窝。
女童掌心凝聚的淡蓝色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水灵根？”南宫焕眯起眼睛，“贱种也配修仙？”
剑光闪过，女童凄厉的哭喊声中，三根沾血的手指飞落尘埃。
南宫世家，天权殿。
“这个月灵矿收益又增长三成？”
南宫擎天摩挲着账册上的数字，冷峻的面容略微松动，
“四海商会的‘灵材直购’平台当真如此神奇？”
执事躬身道：“确实。
以往我们的中品灵石要经三道贩子才到散修手中，
现在通过翼舟乾坤网直达各地坊市，利润翻倍还不止。”
殿角传来一声冷哼。
南宫焕拖着被地刺所伤的左腿上前：
“家主，今日青石集又抓获二十三名私修者，但......”
他压低声音，“其中过半都在灵犀网上购买过四海商会的《五行基础》。”
“蠢货！”南宫擎天突然拍案而起，
“谁让你们抓买过正版功法的？那些是商会登记在册的合法顾客！”
满殿愕然。
一位年轻子弟忍不住道：“可他们分明在修习......”
“那又如何？”南宫擎天眼中精光闪烁，
“四海商会每卖出一本功法，就要分我们一成利。这些散修——”
他敲了敲账册，“才是灵矿最大的买主！”
西门家的议事厅里，同样的矛盾正在上演。
西门弘看着最新统计，眉头紧锁：
“镇压散修的开支，已经超过灵药收益的两成了。”
“不如仿效澹台家？”有长老提议，
“他们开放《澹台心法·基础篇》吸纳散修，据说已招揽了八百客卿......”
“荒唐！”西门弘须发皆张，“让贱民修习世家功法，祖宗基业还要不要了？”
澹台城，外门广场。
五百名新晋客卿整齐列队，澹台明镜负手立于高阶之上，身后悬浮着七块传承玉简。
“《澹台心法·基础篇》，今日起对所有客卿开放。”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每月贡献前十者，可获赠《灵药辨识大全》抄本。”
队伍顿时骚动起来。
站在首排的阿浪握紧拳头——
那本灵药典籍，正是矿工们最需要的知识。
有了它，他们就能分辨哪些“废石”其实是未被发现的灵矿。
“澹台家主。”队列中突然有人高喊，
“若我们立下大功，可否传授更高深的功法？”
澹台明镜微微一笑，袖中飞出一卷金光灿灿的榜单：
“凡发现新矿脉者，赐《澹台心法·中册》；
组队猎杀三阶妖兽者，全体成员可参悟《御器初解》......”
随着一条条奖励政策公布，散修们的眼睛越来越亮。
“当然。”澹台明镜突然话锋一转，
“所有功法都设有禁制，若有人背叛澹台家......”
他指尖轻弹，远处一块巨石轰然炸裂。
灵宝阁九层议事厅。
陈飞面前悬浮着十几幅光幕，分别显示着各世家的最新动向。
当澹台家广场的画面传来时，程序忍不住击掌：
“妙啊！澹台明镜这老狐狸，既得了人心，又抹黑了其他世家。”
程序突然皱眉：“但南宫等家族与四海商会的勾结越来越深，
他们镇压散修，却又通过商会大赚特赚......”
“这不是很好吗？”陈飞轻笑，
“当压迫者开始依赖被压迫者的消费时——”
他伸手做了个绞索收紧的动作，
“枷锁就已经套在他们自己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