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却是严溯想到江湖上有些传言,说人世间尽有那武学上的大宗师,如乃父严徽一般,练通身上百多处穴位,便被称作侠客;若是修为更高,得有法术在身,诸如十方观在世间走动之人,不论使不使剑,都被称为剑客剑侠。
最厉害的便是那周身穴道全部打通之辈,便被呼为剑仙,亦或被称作陆地神仙,据说通天下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乃是传奇当中的人物。
这些不过是俗世人传说,路宁其实也曾听人说过,却知道此与道门中称呼似是而非,况且自己这点微末修为,也当不得什么剑侠剑仙。
他不愿多说这些,便避而不谈,转而对严蘅说道:“严女侠,先前我还说为何白日里树妖作祟,想必你之前纵马赶路之时将那碧玉蟠桃带在身侧,可是么?”
严蘅点头称是,“不错,路仙长,小女子奉师命以此宝给父亲上寿,自下白鹤宫后片刻不曾离身。”
施之魏在旁道:“师弟先前跟我提起树妖之事,我也曾疑惑,便是再厉害的精怪也不会选在当午之时为恶,原来却是因为世侄女带着这宗宝物,难怪有此一劫。”
严徽目光微微闪动,问道:“施老兄与路仙长何出此言?莫非这碧玉蟠桃有什么不妥之处?”
施之魏看了路宁一眼,见他微微摇头,便知道路宁虽然也看出此宝何物,却不愿多说,自己与严徽多年相交,倒是不妨直说。
于是他坦言道:“此物虽然名为碧玉蟠桃,实际却非是凡玉,乃是一种玉脉之精,天地灵气所精粹,确有强身健体、助长内力修为之能,便是严老弟修为高深,佩戴在身边也颇有效用。”
“只是此物天生灵气充沛,不光练武之辈有用,便是什么山精水妖、狐鬼魔怪之类,连带传说中剑侠剑仙,修道练魔之辈,得了之后依法施为,也能得不少好处,故此颇引人觊觎。那法音和尚身怀异术,想必便是知道这宝贝与他有用,方才借故混入席间施法抢夺。”
严溯闻听得不由大喜,对乃父说道:“想不到蘅妹的寿礼竟是如此之宝,父亲福缘深厚,得了此物功力必定愈发精湛,日后休说什么东南四郡,便是整个大梁朝,也无几人能敌。”
严蘅也觉得自家师祖真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竟然将如此重宝送人,白鹤宫果然底蕴深厚。
她却不知道这倒是高看了林道人,玉脉之精的真正用途,也就是似路宁这般真正的修炼之辈方才懂得,施之魏出身的十方观介于仙凡之间,也还算是知晓其中奥妙,白鹤宫林道清只通武学,不知修炼之道,故此只把这玉脉之精当做寻常宝贝,才会拿出来送人。
严徽之辈学的乃是凡间武道,手段有其极限,得了此宝后就算天天带在身上,也不过能够得玉脉之精散逸出来的天地灵气淬炼身躯,略微助长内力,得到百分之一二的好处罢了。
只有真正的修炼之辈,神鬼妖怪得了此物,依照正宗法门将其中天地灵气汲取出来,才能大大助长功力,省却许多水磨功夫。
虽然不知其中之奥妙,但严徽心思深沉,计谋颇深,略一盘算便从怀中将碧玉蟠桃取出,本想交给路宁,心中思之再三,最终还是放在施之魏面前道:“原来此物便是玉脉之精,严某一介武人,要此物也没什么大用,便送与施老兄了。”
严溯严蘅闻言大惊,但见其父目光炯炯、面色慎重,有心想劝却无这胆子。
施之魏也是一怔,随即苦笑道:“严老弟,你我相交多年,我焉能夺人机缘?适才所言,不过是据实所言,并无什么别的心思。”
严徽摇头道:“施兄,您的为人我自然清楚,以你我交情,便是直说此物与您有用,严某也必当拱手奉上,更何况施兄你所言,实在是怕我等不知此物奥妙,反被其害。”
“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此物在严某手上实乃是明珠暗投,寿宴上又露了白,日后也不知道要招惹多少麻烦,倒不如进奉给十方观诸位仙长,说起来还是严某的不是,要借兄长师门避祸。”
他说的如此直白,施之魏倒不好说什么,沉吟了半天方才接过碧玉蟠桃道:“也罢,倒是生受了严老弟了……既如此,老道就替家师收下此宝,日后若是有人觊觎此宝,尽管推到十方观头上便是。”
说罢,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叠丝绢,慎重地交给严徽,“此乃是老道师门所传人身穴位图,虽然不全,也记载了一百七十处以上的穴位,乃十方观密传,与宝珠严氏家传当各有其奥妙,严老弟记得小心收藏。”
严徽这才真正大喜,那碧玉蟠桃所谓助长功力,不过是在内力打磨上有所帮助,并不能帮助严徽进军武道更高的境界。
而十方观秘传则完全不同了,这一脉的武学传说最高能打通周身三百多处穴位,有人甚至还说观中有真正的陆地神仙隐藏,当真非同小可。
施老道拿出的这一百七十处穴位的锻炼之法若能与宝珠严氏自身所传对照印证,反馈自身,对于严徽这等武人来说,才是真正的通天之梯,比起什么虚无缥缈的玉脉之精来高出不知道多少。
便是路宁,见得这般大手笔也不禁咋舌,暗道这严徽果然不凡,做的好大事。
想当初自己蒙温半江真人传授玉锁金关诀,也不过得了一张一百二十处穴位真图,这才有今天的成就。严徽虽然不通修炼之法,但若能以武功内力打通一百七十处以上的穴位,便比不上得有道魔各家门户真传的低辈弟子,也真真可称得上是人间剑侠了。
收了十方观的人身穴位图,严徽强忍着心中喜悦,又将寿宴上妻弟所送一瓶定春丹取出,双手捧着送给路宁,“路仙长先救小女,再退妖僧,对我宝珠严氏可谓恩情深厚。”
“严某知道仙长来历非凡,等闲俗物也入不得法眼,这一瓶定春丹乃是某妻弟偶然得来,传闻来自海外,治疗伤势颇有几分功效,以路仙长神功自然用不上此物,只是日后行侠仗义、救人性命之时或许用得上,还望笑纳,让严某能小小报答一番恩情。”
路宁本待不要,又一想此番出来寻找路节,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事情,似这般灵丹妙药或者真有些用处,略一思索之后便道:“如此,在下却之不恭了。”
说罢,他从法宝囊里把当初斩除树妖时得来的最后一口兵刃取了出来,“这柄金钩小巧玲珑,锋锐非常,在下只懂剑术,不晓钩法,留之无用,便赠给严女侠吧!”
这口金钩也是人间神兵利器一类,便是宝珠严氏一族中也不多见,加之小巧可爱、卖相不凡,严蘅见了十分心喜,看了乃父一眼,见严徽笑着颔首,这才恭恭敬敬上前接了下来,也不敢细看,拜谢之后便自退到一旁。
严溯看了只觉心里发酸,把眼偷偷来看路宁,正寻思该如何开口搭上话,也得些什么好处,路宁却不再理会,对施之魏说道:“施道兄,在下来此,便是为了求道兄在大智城中找两个人,其中缘由,想必薛兄已经跟道兄提过。”
“此事十万火急,在下心急如焚,既然严大侠寿宴已经办过,不知道施道兄可否抽出些许时间屈尊相助在下,在下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