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玄山总纲引发的异变,乃是路宁最大隐秘,遵师命发过誓的,别说只是师门交好的元神真人,便是自家掌门真人、诸位师叔伯之间亦绝不可道破。
白洞真人何等人物?见路宁语焉不详,眼神清澈坦然,并无闪躲,心中便已了然。
他身为剑修,性情虽率真,却也深谙道门规矩,更明白紫玄山这等大派真传弟子的底蕴绝非表面所见,路宁身上必有玄妙,只不过涉及紫玄山一脉核心之秘,他身为前辈高人,又与紫玄山一贯交好,自不会行那窥探小辈隐私的下作之事。
“哈哈,好!好一个侥幸,温老道收了个好徒弟啊!”
白洞真人捻须大笑,眼中惊异化作纯粹的欣赏,也不再追问,只是感叹道,“能五日内炼化酒力与梦果精华,非大毅力、大机缘、大悟性不可为,老夫这口太乙破天剑平素极少离身,算是没白放出来替你守了五天。”
路宁再次拜谢道:“真人护持之恩,晚辈铭感五内,他日若有所命,定当竭力。”
白洞真人摆摆手,笑容可掬,“罢了罢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前辈真人不该有的狡黠,“路小子,你这次来人天谷,老夫待你如何?”
路宁心领神会,立刻躬身道:“真人有何吩咐,但请直言。”
“小子倒是痛快!”
白洞真人抚掌笑道:“老夫也不绕弯子,我渡过三次天劫方才百多年,这人天谷一脉根基浅薄、百废待兴,路师侄归山后,代老夫向你师父温老道递个话,请他替老夫炼十炉丹,以为本谷弟子的底蕴如何?”
“当然,灵材皆由人天谷负责收集,而且日后老夫必有厚报!”
路宁闻言心中一定,他本以为白洞真人是为自己求丹,元神真人法力通天彻地,他所求之丹炼制起来必定极耗心力与时间,就是以师父天下有数丹道大宗师之能,想必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到时候万一师父不愿意,凭自己的面子,只怕还真难以扭转他老人家的心意。
可给人天谷弟子炼丹就不同了,白洞真人这些弟子里修为最高的段知峰也才四境巅峰,连金丹都不是,就算白洞真人一开口就是炼十炉丹,但说实话,元神以下之辈所需丹药,对于紫玄山的丹道大宗师来说,还真就不是什么难事。
故此路宁当即郑重应下,“真人放心,晚辈定将真人之意一字不差禀明家师。”
此事本也不急在一时,不过白洞真人见路宁应得爽快,心中很是欢喜,又与他闲谈几句,问了问浊河龙君之事,勉励他日后好好修行,日后若有暇,可以多来人天谷陪自己饮酒谈剑。
路宁一一应下,见诸事已毕,便起身告辞,“真人,浊河事急,万千生民翘首以待,晚辈已然耽搁了许多时日,不敢再留,这便告辞,前往成京与石师兄会合。”
白洞真人知这个孩子心地仁善,因此也不挽留,唤来段知峰相送。
段知峰见才刚过五日,路宁已然清醒过来,而且神采奕奕、气息渊深,远胜先前来时,也是惊叹不已,直道师弟好修为、好造化,对他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
路宁谦逊了几句,终究还是拜别了人天谷师徒,驾长车离了云雾缭绕的华岳人天谷,径往那红尘深处的成京城而去。
这才是:醉卧竹舍身似眠,灵台方寸战正酣。雷符灭世碎幻境,巨口吞天纳百川。紫白争辉龙虎斗,太极孕育结道缘。真人葫芦轻自颤,且看来日破青天!
却说路宁离了华岳人天谷,驾着烈焰飞兽车,风驰电掣般投成京而来。
如今他法力又有精进,故此不过大半日光景,巍巍成京城郭已然在望,于是收了宝车,转御剑光,匿迹径直投雨庐而去。
甫一踏进那熟悉的庭院,便觉一股温和醇厚的气息扑面而来,宛如春日暖阳一般,让人心神宁静。
石亦慎正闲坐于庭中石桌之上,手捧一卷古书,面前石几上清茶袅袅。
他本就因为感应到师弟的归来而特意在此等候,只是直到路宁踏入雨庐,石亦慎方才忽有所感,抬头望来,脸上那惯有的闲适笑意中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师弟,你?!”
石亦慎放下书卷,仔细盯着路宁上下打量,口中啧啧有声,“奇哉!怪哉!这才几日功夫,师弟你神识内蕴,渊深似海,几乎已经不在为兄之下,而且紫府玄功之气息比前两次见我时更加莫测。”
“莫不是此番人天谷之行,得了白洞真人什么好处不成?”
路宁心头微微一凛,石师兄不愧能压制第一次天劫这么久,虽不是金丹,修为与眼力已然胜似金丹。
自己识海异变,神识大涨,玄天如意真气有成,太上玄罡正法的修为也有提升,气机流转间虽然极力收敛,却终究瞒不过这修行近两百年、见多识广的同门师兄。
然则,紫玄总纲引动之异变乃师父他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的绝密之事,即便是同门师兄,路宁也不敢胡乱泄露。
因此他面上不动声色,只作苦笑摇头状,“师兄法眼如炬,此番去拜见白洞真人,非但得其赐下些许醉生梦死,更求真人用酿酒之法,把我当初从天京无意中得来的梦果精华融合。”
“我饮了此酒,不得不醉卧五日,好在经此一来,不单神识得了梦果与仙酿的精华,连带紫府玄功和太上玄罡正法也有新的领悟。”
路宁说到这里,刻意运转玉素仙衣神通,体表浮现一层若有若无的白色光晕,宛如披了一件素色仙衣,“如今又觉醒了一项道门神通玉素仙衣,收获不可谓不小。”
他将自己诸多收获混在一起说出,果然引得石亦慎连连抚掌,笑容发自内心,“好,师弟此行果然甚妙,你不但得了醉生梦死归来,道行更有精进,愚兄心中着实欢喜!”
石亦慎对这个师弟十分放心,因此也不细问路宁此番经历,更不打算深究他到底领悟了些什么道法,如今功力道行又增长到了什么地步。
毕竟修行道途之中许多紧要机密,便是师徒父子都不便探问,石亦慎与路宁情若兄弟,却极能守得住分寸,略略谈了几句修为,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先将之前路宁前次秘议之时托付自己祭炼的要紧事物化作一道流光,弹入路宁之袖,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三个小巧的玉瓶,递到路宁手上。
这些玉瓶质地温润,隐有宝光流动,虽非宝物,也是难得的美器。
“这三瓶丹药,一瓶是玉髓凝神丸,专养神识;一瓶三转培元胶,固本培元,极能温补肉身;最后一瓶太真丹,功能疗伤续命,可备不时之需。”
“前次你说救灾之时,把身上的丹药都用尽了,只剩下两枚大鹏丹护身,如今天京风波诡谲,师弟正处于无穷诡计的最核心处,岂能无丹药护身?”
“为兄想着这几年闲暇之时也曾开炉炼过几次丹药,可惜成丹不多,刚好送与师弟护身,你可莫要嫌弃师兄练的丹药效浅薄,不如师父的药好。”
路宁深知石亦慎心思缜密,丹道造诣在紫玄山同辈中亦是翘楚,他所炼丹药,岂是凡品?
本来依着他的性子,这些东西是绝不会随意收下的,但眼下天京眼看着就要地覆天翻,的确须得些丹药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