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圆桌旁,空气仿佛凝固。坚岩·石喉的话语如同沉重的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霄和司徒影心中激起千层浪。
“奉我为尊?”林霄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锐利地看向坚岩·石喉,“首领,岩精一族传承悠久,实力雄厚,而我不过初入元丹境,虽有些际遇,但何德何能,担得起‘尊主’之称?这绝非简单的报恩之举,你们究竟还知道什么?关于‘火种计划’,关于我,甚至……关于我的父亲林啸天?”
他直接点出了关键。岩精族的态度太过郑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宿命论的期待,这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平息了地火熔炉的危机。
坚岩·石喉的晶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似乎对林霄的敏锐和直接很是满意。他巨大的岩石手掌轻轻摩挲着黑曜石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组织着语言。
“林阁下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再绕弯子。”坚岩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年的重量,“族中关于‘火种计划’的记载确实残缺,核心内容早已失落。我们只知道,那是在星链断裂已成定局时,由联盟最后几位先知共同推动的绝密计划,旨在为未来保留一丝希望。计划的执行者,被称为‘薪火者’。”
他的目光落在林霄身上,带着探究:“‘凌霄’号,极有可能就是一位‘薪火者’的座驾。而它所携带的‘关键之物’……阁下身负的混沌气息,与古老记载中描述的、源自世界本源的‘原初之力’极为相似。这,或许就是答案。”
林霄心中凛然。九霄塔的来历,果然与这上古秘辛紧密相连。
“至于阁下的尊父,林啸天……”坚岩顿了顿,看到林霄瞬间绷直的身体,继续道,“约在十五年前,曾有一人深入此地附近,探查星舰坠毁遗迹。彼时地火熔炉尚算稳定,我族并未直接干预,但通过大地脉动感知到他的存在。他气息渊深,行事谨慎,似乎在寻找什么,并在遗迹中停留了数日。后来,我们通过极其有限的与外界的联系渠道,隐约得知此人名为林啸天,是为人族修士,且一直在暗中调查与上古星链及魔渊相关之事。”
“十五年前……”林霄默念这个时间点。那时他尚未穿越,这具身体的原主还只是个孩童。父亲林啸天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了这片遗迹!
“他当时发现了什么?又去了哪里?”林霄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坚岩摇了摇头,岩石面孔上露出一丝无奈:“很遗憾,当时我族恪守祖训,非生死存亡之际不轻易现世,并未与他接触。只知道他离开时,方向是朝着‘万古星陨之域’的深处。而近年来,随着裂隙异动加剧,我们才意识到,当年林啸天的调查,或许并非无的放矢,他可能发现了某种我们未曾察觉的危机征兆。”
线索再次指向了万古星陨之域!这与柳萱之前提供的消息吻合。父亲的行踪,如同被一层迷雾笼罩,但迷雾的中心,越来越清晰地指向那片充满危险与未知的星域废墟。
司徒影在一旁静静聆听,此时插言道:“坚岩首领,您刚才提到‘守狱人’联盟还有其他种族,如‘水之民’、‘风语者’等。如今这些种族何在?若能联系上他们,或许能拼凑出更完整的真相,汇聚更强的力量。”
这也是林霄关心的问题。若真能联合上古守护者联盟的残余力量,对抗魔渊的胜算无疑会大增。
坚岩叹了口气,晶眸中流露出沧桑与悲凉:“星链断裂之战,太过惨烈。联盟主力几乎伤亡殆尽,各族星散。‘水之民’据说遁入了无尽深海的最深处,踪迹难寻;‘风语者’一族天性向往自由,可能化入了苍穹之风,也可能栖息于某些极端的天空之境;‘炎阳眷族’……据传在守护一处重要太阳井时全族殉爆,不知是否还有血脉留存。千年时光,足以湮灭太多痕迹。我岩精族因依托大地,性情坚韧,方能在此地坚守至今,但也近乎与世隔绝。”
他看向林霄,语气带着一丝希冀:“不过,既然混沌的传承者已现世,或许其他守狱人种族的后裔,也会在命运的指引下逐渐浮现。我族愿利用对大地脉动的感知,尝试向远方传递古老的盟约讯号,虽然希望渺茫,但总需一试。”
接下来的时间,坚岩又向林霄和司徒影详细描述了更多关于上古魔渊的信息。魔渊并非一个具体的地点,而更像是一个侵蚀诸天万界的负面维度,其力量本质是混乱、腐朽与毁灭。魔渊生物形态各异,但大多嗜血狂暴,以生灵的精气神魂和世界的本源为食。它们通过类似地火熔炉下的这种“裂隙”侵入各个世界。
“星链的作用,不仅是联通万界,更重要的便是镇压和净化这些魔渊裂隙,维持宇宙的平衡秩序。”坚岩总结道,“星链断裂,意味着镇压之力大减,魔渊的侵蚀只会越来越严重。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不过是无数被侵蚀世界中的一个罢了。”
沉重的信息让石窟内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林霄感受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这不再是青玄门的内斗,甚至不再是齐州郡的纷争,而是关乎整个世界,乃至更多世界存亡的宏大战争。
“我明白了。”林霄站起身,目光扫过圆桌,“感谢首领告知这些秘辛。当务之急,是稳固青玄门,提升实力,同时继续追查我父亲的下落。流云坊市,我必须去一趟。”
坚岩也站起身:“阁下但有所需,岩精一族必倾力相助。此地封印,我族会加紧监控巩固。这枚玉简,记载了我族对大地法则的一些粗浅运用法门,以及几种借助地脉之力的秘术,或许对阁下有所裨益。”他又递过一枚温润的玉简。
林霄接过,神识略微一扫,便知其中价值非凡,远超青玄门收藏的任何土系功法。这不仅是结盟的诚意,更是投资。
“多谢。”林霄郑重收下,“我离开后,青玄门还需首领多加照应。”
“分内之事。”坚岩颔首。
离开岩精族的地下城,通过隐秘通道重返地面时,已是深夜。夜空繁星点点,与地底的炽热和沉重仿佛是两个世界。
司徒影跟在林霄身后,看着他挺拔却莫名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忍不住轻声问道:“林霄,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这些事,听起来太过惊人,背后的敌人,可能强大到超乎想象。”
林霄停下脚步,仰头望向璀璨的星河,沉默了片刻。星链的光辉曾经照耀这方宇宙,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星辰和潜伏的黑暗。父亲的踪迹,九霄塔的使命,魔渊的威胁……所有线索都交织在一起,将他推向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丹田内元丹旋转,新融入的“大地源核印记”散发出沉稳的力量,让他的心绪渐渐平静。
“准备?”林霄回过头,看向司徒影,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有无奈,更有不容置疑的坚定,“从‘凌霄’号砸在我面前,或者说,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恐怕就没有‘准备’好这一说了。路已在脚下,除了往前走,还能如何?”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那是流云坊市的大致方向,声音低沉却清晰:“不过,既然走了,就要走得稳,走得远。至少,要把该弄清楚的事情,一件件弄明白。”
比如,找到父亲。比如,揭开“火种计划”的全部真相。比如,看看这魔渊,究竟是何等模样!
夜色中,两人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两道流光,朝着青玄门的方向疾驰而去。而地底深处,岩精首领坚岩·石喉站在熔炉阵列旁,感受着比以往平稳许多的能量流动,晶眸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混沌再现,星火重燃……古老的预言,真的开始应验了吗?”他低沉的自语,在空旷的岩窟中缓缓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