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大黄狗忽然叫了起来,扯动着锁链叮叮当当作响。
小雨晴吓了一跳,坐在床上往妈妈怀里钻,两条小胳膊紧紧抱住了程青的脖子。
桑晚起身去开门,冷风贯了进来,她神志清醒了几分。
站在外面的,是一个久违的女人。一身红色的呢绒大衣,夸张的波浪卷发,和记忆中那个可怕的身影逐渐重合。
没想到陈继红还活着。
桑晚控制不住松开了门把手,大喘着气平复自己的心跳。经过这么多事,她已经很少有害怕的时刻了,但是幼时的阴影骤然出现,还是让她短暂的失去了理智。
等她反应过来想把人关在门外的时候,陈继红右手猛得推开了门,侧身挤了进来。
桑晚退了两步让她走进来。
她已经恢复了冷静,眼里再没有畏惧,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怎么找上来的?”
陈继红和记忆中没有什么变化,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更加彪悍。她放下自己的手提包,打量了一下家徒四壁的屋子,半笑着说:“她们说小青家里来了一个仙女,我还不信。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过来亲自瞧瞧——到底是哪儿的仙女下凡了。”
桑晚看到她虽然上了年纪,保养的居然还不错,看来孙科死了之后,她应该改嫁了,说不定还嫁了土豪,毕竟她一向有几分手段。
但是现在,她和自己比还差的远。
桑晚侧过身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那你现在看过了,可以滚了。这边就你认识我,今天看到了什么,一个字不准说出去,不然你知道后果。”
陈继红从来不知道怕字,往屋里走去,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卧室,程青还抱着雨晴坐在床上,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陈继红很满意她这个反应,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这人看着是不行了吧,真是恶有恶报。你们两个小杂种能活到现在,真是老天无眼。”
程青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不是那样的!当年的事,你明明知道是为什么,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和宁宁怎么会走到那一步。”
她的肩膀因为恐惧在簌簌的抖动。七年了,她解释过很多遍,但是从来没有人听过。
陈继红在她伤口上撒盐:“被逼无奈?明明是你们两个小白眼狼勾引我男人!”
提起旧事,她情绪也有点激动:“就算是你们说的那样,被逼无奈就可以杀人吗?我和孙科怎么待你们俩的?如果不是我们,你俩死在哪儿都没人知道!”
桑晚平静得看着她,耳边还能听到师姐还在不停得尖声解释着自己。
她已经厌倦解释了。
解释可能是这个世界没用的东西。喜欢你的人,不用你解释任何事情,厌恶你的人,解释一百遍也没有用。
她盯着陈继红,看她转过脸来看自己,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她走到陈继红面前,冷冷得开口:“是我做的怎么样?从我被你们收养的那一天起,我每一天,每一天都想杀了他。”
陈继红瞳孔骤然放大,在桑晚的逼迫下一直往后退。卧室连着厨房,她退进了厨房里面,撑在冰箱门上。
她感觉自己看到了魔鬼,下意识得去拿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知道是要报警,还是找自己的男人。
桑晚步步紧逼,眼里已经染上了疯狂的神色:“我当年,怎么没有连你一起解决!”
她劈手夺下她的手机,猛得摔倒了地上:“想找谁?既然我能活着回来,你应该知道你动不了我。”
陈继红全身没了力气,她忘了这个女孩从小就敢和她对着干。
而现在,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她今天本来不该来的,但是实在忍不住好奇。当年出事后,桑远峰派人找过她,给了她一笔很大的封口费。
后来她在媒体上,经常听到桑远峰这个名字。她不是傻子,混迹社会这么久,知道桑家她是惹不起的。
但是今天下午,她在电视上看到一条新闻,千里之外的远峰集团爆雷了。
他去年的违规操作也被带了出来,秋后算账的时候,没有人在乎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几乎没有预兆。这几年大家对这个行业的不满,全部发泄了出来。
短短几个小时,各个平台,全部爆了。
没有人知道等待桑家的是什么。下面的评论,全部都在说,桑远峰就算没犯法,也该死。何况,他真的是一个经济犯。
她忽然知道为什么程青家里来了一个仙女了。
“你吓唬谁!我今天敢来……自然知道些东西。”她警告了桑晚一句,只是两条腿有点发软,说话也断断续续。
桑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知道什么?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是吗?既然我能从监狱里出来,你应该知道,我背后的人,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她最恨以权势压人,但是现在,她不得不这么做。
陈继红看着她挺直的身板,压着自己的恐惧通知她:“桑家完了,桑小姐……你不会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她叫出了她另外一个身份,桑晚眉心一颤。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是从自己最恨的人嘴里说出来,她感到一阵窒息。
沈砚修还是够狠的。
陈继红看到她脸上的错愕,心里得意了起来:“还以为自己是桑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大小姐吗?做梦吧你!当年让你跑了,现在天道轮回,我看谁还能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