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付文礼致歉的电话时,沈家良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这两年自己的儿子做事有多稳重,他看在眼里。培养出这样一个后辈要花多大的心血和代价,他最清楚不过。
从他出生起,就不可能过普通人的日子。
沈砚修性格是最像他的,内心有谋算,做事又足够果断。和他一起长大的子弟们还在浑噩度日的时候,他已经逐步接手沈家明里暗里的关系。他从来没有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失望过,哪怕对桑家女儿余情未了,还能保持理智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怎么不可能宠着他?从他毕业算起,沈家所有的资源都在有意无意得向他倾斜。放手让他历练,允许他张狂,他犯错了也会给他兜底,数十年的栽培,无数人力物力砸下去,沈系所有人都默认了他的地位。连沈砚齐都觉得今后有弟弟的庇护,他可以安于一隅,做一个清高的幕僚。
付文礼现在告诉他这样的人在他那儿挨了两枪?
沈家良一句都没有回复,静静地等他叙说完美化后的经过,沉默地挂了电话。他这几年总是以儒雅的形象示人,大概很多人忘了他是军人出身。
…
沈砚齐第二天就出现在了镜湖医院。
所有的消息已经被付文礼第一时间压下去了,但是当天接连两声枪响,又有那么多富豪和政要在场,再怎么封口,也不可能彻底瞒住。港澳的小圈子里,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
沈砚齐一来就下了死令,只要这边的媒体敢多报道一个字,就不要怪他动用非常手段。反正这个地界上,多的是不明不白消失的人。
沈砚修一早被送进了IcU,手术过后,人已经醒了。外科手术是在夜里开台的,多科会诊,取出弹头,清创止血,连带修补肌肉和血管,一共进行了快六个小时。
现在他身上还插着管子,面色冷白,整个人难得得透出几分虚弱。他看到沈砚齐没有很惊讶:
“大哥来了。”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让大哥看笑话了。”
沈砚齐站在床前,身上还穿着昨天开会时那套黑色西服,站得笔直。他一夜没睡,脸色并不好,看上去比沈砚修还要渗人。今天他刚来就听过陈警官的汇报了,是一个叫温宁的女人对沈砚修开枪的。
现在他看着自己这个金尊玉贵长大的弟弟,忽然嗤笑了一声:
“我早说过,桑家那个女儿不能留。当初我就不该心软。”
他几乎没有怀疑,敢开枪打伤沈砚修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一个。
他原本还对这个女人有几分同情,现在真是一丁点儿也没有了:
“这种女人喂不熟的。你怎么待她的,为了不让她受桑远峰的牵连,宁愿把自己赔进去也要娶她。现在呢,她怎么回报你的?这一枪差点要了你的命!她可真下得去手啊。”
沈砚修从来没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一个笑话,手术过后,麻醉还在,整个人还处在晕眩和恍惚中。听到大哥的话,他自嘲似地笑了一声:
“人总要撞了南墙才回头,我也不例外。”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许士杰送进医院的,被打穿之后他很快就昏迷了,现在醒了,也没有太多说话的力气。
“父亲知道了?”
沈砚齐:“付文礼打过电话了,父亲已经在那边也封锁了消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要像个没事人一样主持会议。你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沈家吗?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沈砚修一笑置之。
他还能怎么小心?如果她想要他死,他是躲不开的。
沈砚齐看他整个人虚弱无力,终于关心了他一句:“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他歪着头强撑着靠在病床上,身上的病号服有些扎眼,肩膀的血迹还隐隐可见,整个人已经没了往日的气宇轩昂的样子。脆弱的时候,连说话都变得漫不经心:
“她怎么样了?”
沈砚齐听到这句话,刚下去的火气又腾得起来了:
“沈砚修!”
“别告诉我你还打算放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