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和吴佑曦说了一会话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又躺了回去。例行检查的时候护士帮她简单地把头发扎起来了,现在又有些散开了。
申奕辰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惹人怜爱,不敢看她,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桑晚不明白他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她不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喊什么了。
她到底是肉体凡胎,被撞了一下怎么可能不害怕,一直到现在她才缓过来。
病房里陷入奇怪的安静,申奕辰也不说话,也没有离开,就一直坐在她身边。桑晚等了半天,又翻了一会手机回复大家的问候,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尴尬了:
“我没事了,你不是要走吗?”
申奕辰:“我和她分手了,今天只是来陪她复查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是知道的。”
桑晚没应声,这个时候她又恢复了冷静和理智,知道自己只是申奕辰权衡利弊后做出的选择。
她懒得计较这些,付大公子送她的这一份大礼实在太让她惊讶了,她如果不好好回报付家,怎么对得起今天自己受的伤害呢?
她拿着手机,正要给任敏之打电话的时候,申奕辰又开口了:
“你这几天是不是去找沈砚修了?”
桑晚抬起头,眼里的温度一点点消失,刚平息的心跳又砰砰地跳了起来,头疼欲裂。
她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不是故意找茬,只觉得他不可理喻:
“申奕辰,我还有基本的契约精神。你好好的提他做什么?!我和他早结束了,就是找情人也不会找他。”
“是吗?”申奕辰冷笑了一声:“难怪你每次见了佑曦都没什么话要和我说,你是不是还盼着我和她一直好下去,你也不用费心应付我?”
桑晚把手机放了回去,气到极点的时候,整个胸腔都在起伏。
“申奕辰,只要你别太过分,我不干涉你。但是你不要无理取闹,别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申奕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别和我开玩笑。我们下个月就订婚,我想你也愿意把订婚提前一点,是不是?”
桑晚仰着头,目光直视着他,一直到申奕辰败下阵来,才扭过头。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申奕辰走了,离开的时候又把门给她带上了。
…
桑晚第二天就出院了,任敏之派了保镖过来,一直送她去警察局做了笔录。
不出她所料,那个卡车司机没有醒过来,警方只告诉她对方是酒驾,似乎不是第一次了。桑晚当然不相信,警方表示卡车司机的社会关系还在调查中,如果有任何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她。桑晚和警方心照不宣,或许不用多久上面就会给他们阻力,能调查到哪一步他们无法给一个准确的答复。
桑晚没有多做停留,付家的事迟早要解决的,不能急于一时,她有耐心和这帮人慢慢得耗。
保镖要送她回家的时候,桑晚拒绝了。
这一阵出了这么多事,她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头一次,她感觉对这个世界有点厌烦。
“送我去国际机场。”
“宁姐,别让我们难做,任姐和坤哥吩咐过了,出了警局直接送你回家。”
桑晚面无表情,只有一句话:“送我去国际机场。”
…
头一次,她对这个世界有点厌烦。
到达巴塞罗那的时候,已经是那边的傍晚。
飞机停稳的时候,她从舷窗望出去,看到夕阳正红,落日的余辉洒在停机坪上,瑰丽异常。
漫天的云霞层层叠叠,一直燃烧到视野尽头。
她对这个世界有点厌烦。似乎从她出生开始,就像是没有脚的飞鸟,要不停地飞翔,飞过了童年的艰苦,飞过迷失的岁月。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世界熙熙攘攘,有多少人和她一样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任性地活着,心安理得得享受生活。
对于她们来说,停下意味着死亡。
多年的磨砺,对于她们来说,停下意味着死亡,即使知道那不会真的发生。
如果想短暂地停留一次,她只能想到一个人。
…
“沈砚修。”
她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看着月亮从云层中出来。半夜时分,这片古老的大地一片静谧。
信号不太好,那边没有声音。
“想不想和我出轨?”
她都说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沈砚修站在院子里,早上的阳光穿透薄雾,远处朦胧一片,整个世界有些不真实。他听得出对面的声音,心跳停了一拍,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温经理,听说你要结婚了。”
他侧过身,看到高志新还坐在屋里等着他,棋盘未收,白子落在黑子之间,局势尚未明朗。
信号不是很好,但是他听得很清楚,敢和他说出这种话的人,大概只有一位。
他又看了高志新一眼,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了,答非所问:
“那天我不能到场,提前祝你新婚快乐。陆子霖会出席替我转交贺礼。”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直接挂断了。
沈砚修回了屋,继续和高志新下棋。
高志新是围棋高手,沈砚修来之前,没人能陪他下个痛快。刚刚那一局,两个人都没让着对方,棋盘上有些焦灼。
双方又落下几子。
黑子已经昏招频出。
“砚修啊,谁的电话?”
沈砚修夹着黑子,盯着棋局:“没事,骚扰电话。”
高志新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
到了下午,郑棋来接他去机场。他现在已经没必要做这件事了,沈砚修有自己的司机,但是马上要过年了,他还愿意亲自送人回去。
他坐在副驾上,看了航班的时刻表。
“沈先生,一会就到机场了,三个小时的飞机,您可以在飞机上睡一会儿。”
沈砚修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从高志新那儿出来以后,西装外套还没有换下来,袖口的白衬衫露出半截,扣子解开一粒,整个人看起来一贯的冷峻内敛。
“老爷子知道您今天回来,心里是高兴的,已经让人去机场接您了。今晚您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岭南的老书记可能想见见您。”
沈砚修没有说话。
郑棋以为他睡着了,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告诉大哥和老爷子,我今天先不回去了。帮我订最早的一班飞机,我要飞西班牙。”
“用我的临时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