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夙渊沉默片刻,周身扭曲的光影微微凝滞。
随即,一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气息弥漫开来。
“灭口?”那似男似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兴味。
“不,本尊觉得,将你放在眼皮底下更为稳妥。”
话音刚落,晋眠明显感觉到周遭空间疯狂扭曲,剥离。
窗外的月色、房间的轮廓,都如同褪色的壁画一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连时间和概念都模糊的虚无。
“天地珠!”晋眠猛地一喝。
直接祭出废铁,天地珠骤然分化上百颗,如同星辰罗列高空,飞速旋转,瞬间在她周身布下层层防御阵纹
然而,对方是魔尊殷夙渊。
便是李云渺来了,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是晋眠。
刚布下的防御阵在殷夙渊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
仅仅是那一息的魔气,所有阵纹都已寸寸湮灭。
晋眠索性不抵抗了,大声囔囔:
“魔尊大人,强扭的瓜不甜!而且我这个人很麻烦的,又馋又懒还爱闯祸,放在魔界容易把您的魔宫吃穷,还容易把您的下属气死。”
“闭嘴!聒噪!”
殷夙渊似乎被她吵得不耐烦,抬起一根马赛克手指,对着她轻轻一点。
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轰然压在她身上。
“呃——”
晋眠闷哼一声,只觉得骨骼都在呻吟,鲜血瞬间从嘴角溢了出来。
“随本尊去魔宫。”
晋眠瘫在地上,小脸煞白,却顽强地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马赛克停住,目光转向她。
晋眠气若游丝,嘴巴再次张开,“我后天还……还要比赛呢!”
马赛克:“……”
“死到临头,还惦记你那比赛?”
殷夙渊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嘲,“你该思考的,是如何在本尊手中……苟延残喘。”
他不再多言,挥一挥布满马赛克的衣袖,一团浓郁的黑雾便将晋眠包裹住。
下一瞬,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
*
再次感知到外界时,晋眠发现自己已被带至高空,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掠过山河。
她一边咋舌这具身体在魔尊一击下的耐造程度,一边不死心地试图打感情牌:
“尊敬的魔尊大人,你作为我大师兄的亲生父亲,而我是我大师兄的唯一小师妹,论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叔叔?还是伯伯?”
“你连这个都知道?”马赛克一顿,声音听不出喜怒,“本尊认为,你最好……什么都别叫。”
“那不行,我又不是没有受过教化的魔修,定然是要讲礼貌的。”
晋眠絮絮叨叨,“如果不讲礼貌,与那种一言不合就将幼小女童抢走的魔修有什么区别。”
这简直是指着马赛克的鼻子骂他没有礼貌了!
马赛克果然停住,他将晋眠放出来。
“你这张嘴不想要,本尊可以直接割掉。”
此刻,他们已远离中州荒,下方大地呈现出魔土特有的暗红与焦黑,魔界入口近在眼前。
“要的要的!嘴巴还是要的!”
晋眠此时就是后悔,无比的后悔。
魔界大规模入侵怎么也得是宗门大比之后。
哪想着,这魔尊这么闲的。
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只是为了将她这个小虾米绑走?
就在两人即将进入魔界的一刹那。
“嗡——”
一道温润祥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伟力的金光凭空出现,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魔尊,殷夙渊。”
一道苍老、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虚无的空间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一个穿着朴素灰袍,须眉皆白,五官却很年轻的老者从中踏了进来。
平稳无波的马赛克身影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看向老者,混和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厌烦与凝重。
“天慈,你终于舍得出关了。”
天慈长老慈祥一笑,目光扫过身形虽然狼狈,但明显正在吃瓜的晋眠,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随即看向魔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此女年幼,魔尊以大欺小,未免有失身份。”
“年幼?”马赛克冷笑,“本尊看中她,是她的福气,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晋眠:“?”
这可不叫看中啊?!这明明是要带回魔宫严刑拷打。
“非是指手画脚。”天慈缓缓摇头,他并未摆出任何攻击姿态。
但周身自然散发出的那股圆融、浩大、仿佛与天地万物共鸣的气息,开始与殷夙渊的魔域分庭抗礼。
“此女命数特殊,以魔尊你的修为不该看不出来,她是我修仙界的人,不该入你魔界,这是天道所向,强求无益。”
“天道所向?你能代表天道?”殷夙渊语带讥讽,但语气中的忌惮显而易见。
两位立于此界力量顶点的存在,一者魔气滔天,一者金光普照。
无形的气势在虚空之中疯狂碰撞、挤压,发出尖啸与嗡鸣。
晋眠趁着马赛克无暇顾及她,哧溜一下躲到了天慈长老的身后。
简直安全感爆棚!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当天边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将金光洒满大地之时,马赛克身影终于消失在天际。
晋眠跳到天慈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牙齿,“多谢天慈长老救命之恩。”
“哈哈哈——”天慈长老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救命之恩就不必了”,他低头看着晋眠,目光中依旧是看寻常晚辈的慈祥,说出的话却字字如惊雷:
“晋眠,没有人能真正杀得死你,我送你的这具身躯,用得可还顺手?”
晋眠:“???”
啥?
不是!
那个强行拉她在这方世界落户的人贩子,居然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