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青年嚣张的话语如同冷水滴入沸油,瞬间点燃了平台上的气氛。香客们群情激愤,几位年长的道士更是气得脸色通红,却又慑于对方人多势众且气息不善,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哪里来的狂徒,敢在青云观撒野!”
“玄云道长乃得道高人,岂容你等亵渎!”
“快报官!把这些闹事的抓起来!”
嘈杂的指责声中,那锦袍青年却浑不在意,嘴角甚至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刚才被推搡的年长知客道士身上,语气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老道士,别给脸不要脸。赶紧去通报玄云老道,就说‘烈阳宗’外门弟子赵乾前来拜山,让他出来一见!”
烈阳宗?林逸宸心中一动,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除了“公司”之外,明确有名称的修行势力。听这名字和这赵乾的做派,似乎不是什么温和门派。
年长道士强忍怒气,沉声道:“这位施主,祖师爷正在清修,不见外客。若要求符问道,可依观内规矩,排队等候。若再无理取闹,休怪贫道不客气了!”说着,他身后几名较为年轻健壮的道士也围了上来,隐隐摆出戒备的姿态。
“不客气?”赵乾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就凭你们这几个连气感都未凝聚的凡人?也配跟本公子说不客气?”
话音未落,他身旁一名跟班猛地踏前一步,右手握拳,拳头上竟隐隐泛起一层极淡的红光,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一拳就朝着年长道士的胸口捣去!速度之快,远超常人!
这一拳若是打实,年长道士不死也要重伤!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林逸宸瞳孔微缩,他看得出来,这跟班不过是初窥门径,连炼皮境都未稳固,但这一拳蕴含的微弱火系灵力,对付普通人已是绰绰有余。青云观这些道士,确实只是普通武夫,绝非其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林逸宸来不及多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受伤,更何况此事因玄云道长而起,他若袖手旁观,恐怕更难见到正主。
只见他身形微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插入两人之间,左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拂,指尖一缕融合了碎玉冰寒与自身坚韧的气感悄然吐出,后发先至,轻轻点在了那跟班的手腕脉门之上。
那跟班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刺骨的寒意,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拳头上那点微末红光顷刻消散,前冲的势头也被一股柔劲带偏,踉跄着向一旁跌去,差点摔个狗啃泥。
这一幕发生在刹那之间,快得让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赵乾眼神猛地一凝,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戴着斗笠的林逸宸身上。
“咦?”赵乾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饶有兴致的打量,“没想到这破观里,还藏着个有点门道的。阁下是谁?报上名来!”
林逸宸压低斗笠,改变了声线,沙哑地说道:“无名小卒,路见不平而已。青云观乃清静之地,阁下何必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赵乾冷笑,“本公子只是想见见那玄云老道,切磋切磋道法,怎算强人所难?倒是你,藏头露尾,出手偷袭我的人,是不是该给个说法?”他说话间,周身气息隐隐升腾,一股比刚才那跟班强横数倍的热浪散发开来,显然准备亲自出手试探。
林逸宸心念电转,这赵乾实力不弱,恐怕已接近筑基期,硬拼起来自己未必能讨得好,而且暴露实力可能引来更多麻烦。但若退缩,不仅自己见不到玄云道长,青云观今日也难免受辱。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韵味的声音,忽然自那扇偏殿小门后响起:
“无量天尊。赵小友,火气何必如此之大。”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嘈杂,如同清泉流过心田,让人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紧接着,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道士,缓步走了出来。他步伐从容,眼神澄澈深邃,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周身气息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看似平凡,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正是玄云道长!
他一出现,平台上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香客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躬身行礼。青云观的道士们也松了口气,恭敬退到一旁。
赵乾看到玄云道长,脸上的狂傲之色收敛了几分,但依旧带着审视的意味,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玄云道长了?晚辈烈阳宗赵乾,久闻道长之名,特来请教。”
玄云道长目光平静地扫过赵乾,又在他身后几人身上停留一瞬,最后落在了戴着斗笠的林逸宸身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探究,随即对赵乾淡然道:“请教不敢当。烈阳宗道法刚猛炽烈,名不虚传。不过,修行之人,当以平和为上,恃强凌弱,非正道所为。”
赵乾脸色微变,哼道:“道长此言差矣!修行界弱肉强食,乃是天道至理!我烈阳宗行事,向来如此!今日前来,就是想领教一下道长的高招,看看这青云观,是否真有资格在此开宗立派!”言语间,挑衅意味十足。
玄云道长闻言,并未动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痴儿。道之所在,岂在争强斗狠?你若执意如此,贫道便与你论道一番,而非武斗,如何?”
“论道?”赵乾一愣,随即不屑道,“空谈有何意义?手底下见真章才是正理!”
玄云道长不再多言,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平台边缘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缓声道:“既然如此,小友请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那块青石普普通通,并无异状。
赵乾也凝神看去,眉头紧皱,不明所以。
然而,下一刹那,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块青石之上,毫无征兆地,凭空生出了一株嫩绿的幼苗!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抽枝、展叶、含苞、绽放……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竟在石头表面完成了一株植物一生的轮回,最终凋零、化灰、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死枯荣的自然道韵!
平台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的一幕惊呆了。
赵乾脸上的狂傲之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骇然!他能够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玄云道长并未动用多么磅礴的力量,却仿佛直接引动了天地间的某种法则,让草木枯荣的意境在方寸之间显现!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他对“道法”的认知!
这绝非他所能抗衡的!
“这……这是……”赵乾声音干涩,再也说不出挑衅的话来。
玄云道长收回手指,平静道:“造化生机,一念枯荣。小友,道,可还在拳脚之间?”
赵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深吸一口气,对着玄云道长深深一揖,语气恭敬了许多:“晚辈……受教了!打扰道长清修,告辞!”说完,竟不敢再多留片刻,带着几名跟班,灰溜溜地快步下山而去。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
香客们爆发出热烈的赞叹声,看向玄云道长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玄云道长却并未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依旧站在原地的林逸宸身上,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这位小友,方才多谢出手维护观内清静。观你气息凝而不发,根基却别具一格,不知可否移步静室一叙?”
林逸宸心中一动,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摘下斗笠,露出清俊的面容,对着玄云道长恭敬行礼:“晚辈林逸宸,见过玄云道长。道长相邀,敢不从命。”
玄云道长看着林逸宸年轻却沉稳的面庞,尤其是感受到他体内那股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且带着一种连他都有些看不透的冰寒与厚重并存的气息时,眼中欣赏之色更浓,点头道:“随我来吧。”
在众多香客和道士好奇与羡慕的目光中,林逸宸跟着玄云道长,走进了那扇神秘的偏殿小门。青云山之行的机缘,似乎正向他敞开大门。而他也明白,方才自己果断出手和身上特殊的气息,才是引起这位隐修注意的关键。接下来的交谈,将决定他能否如愿以偿,得到进一步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