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这株向日葵，斯内普这个夏天过得极为不愉快。
向日葵几乎改变了他以往全部的生活习惯。
斯内普喜欢阴暗的地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都只会把窗帘打开一小条缝。让白天的阳光照射进来，让夜晚的风吹进来。
虽然这会让房间变得略微潮湿，但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样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可自从这株向日葵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但凡他每天早上晚开窗拉窗帘一秒，又或者是在非睡眠时间拉上窗帘让整个房间变得灰暗，莉莉带来的这株向日葵就会立刻伸长花茎用花盘告诉他植物到底有多需要阳光。
斯内普被迫延长了每日光照时间和照射量，这和他的生活习惯严重不符。他甚至考虑搬到地下室去住，但妈妈驳回了他的请求，斯内普的地下室居住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现在他更讨厌这株向日葵了，如果这不是莉莉送过来的，他一定要……
似乎是察觉到了斯内普的想法，向日葵的花盘扭动，毫不犹豫转动起花茎，用花盘教会他不要在心里编排他的植物室友。
“你——”
斯内普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瞪着向日葵，但向日葵才不理他，悠闲晃动着花瓣和叶片接受阳光的洗礼。
斯内普坐在小板凳上生了会儿闷气，目光慢慢挪到了向日葵晃动的叶片上。
他想起自己在冬天摘妈妈草药练习吹叶子的场景。因为害怕被发现，他只敢揪一片叶子，又为了保证有可以多加练习的余地，揪叶子对象从一株发展到每一株。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没学会吹叶子。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拥有了一株属于自己的植物。
他不想出去被太阳晒，所以叶子获取对象就在眼前。
被阳光晒得带着些红的指尖刚搭在叶子上，黄绿黑色混杂的花盘直接怼到斯内普面前。
一人一花无声对峙着。
“你是我的花。”斯内普盯着近距离看十分诡异的花盘，咽了口唾沫：“我可以摘一片叶子。”
向日葵把花盘扭回去，花茎扭了扭，斯内普揪着的那片叶子落了下来。
“看来你并没有那么小心眼……”斯内普看着手里的叶子，一抬头，向日葵的花盘又怼了上来。
它能听懂斯内普说它小心眼。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
“你的其他兄弟姐妹也这样吗？真不知道佩妮那家伙是怎么把你种出来的……你的心眼很大，这样可以了吗？”
事实证明，向日葵的世界很简单，听到斯内普说了自己认为的反义词，它将花盘扭了回去，继续晒着太阳晃着花瓣和叶子。
只是斯内普的吹叶子之旅并不顺利。
叶子被他用烂了好几片，向日葵的花茎也被他揪秃了。
一人一花再次对峙，斯内普沉默将窗户完全打开，让更多阳光照了进来。
算是道歉。
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西弗，你从二楼往外看一看，我刚才好像听到了牛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放牛，但希望他们不要跑到我们家门前来捣乱。”
斯内普的脸部肌肉在抽搐，向日葵的花瓣一抖一抖的，像是无声的笑。
“没有……牛。”声音艰难挤了出来，斯内普打开门冲着楼下喊：“我没有看到牛！”
他立刻把门关上了。
斯内普夫人拿着锅铲茫然看向楼上。
“这孩子是突然变活泼了吗？”
二楼房间内，向日葵的花瓣还在抖动，斯内普的脸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涨红一片。
他瞪着向日葵。
“不许笑。”
向日葵转动花盘，花又不会笑。但它还是愿意去安慰一下吹叶子的声音让花听了都难受的小孩。
花茎上长出了许多新的叶子，朝斯内普晃了晃。
但斯内普嘴麻，他不想练习了。
“反正暑假都要过去了，佩妮也马上就要回霍格沃茨。或许莉莉压根不记得这件事，我不需要练习。对，不需要。”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这之后，每一次和莉莉出去玩，斯内普都会刻意避开吹叶子这个话题，即便莉莉没有提，他也会不自觉主动避免这方面的话题。
而这也让莉莉误解了他原本的意思。
“西弗，你是在提醒我圣诞节时的约定吗？”
她理解，毕竟她这位朋友想做点什么事很多时候都需要她来猜，西弗勒斯一定是不好意思说所以才这么频频暗示自己。
“放心，我一直记得呢，我还以为你不太爱在人前展示自己，所以才没提。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叫佩妮过来。”
莉莉笑得灿烂，和树荫外的阳光几乎要融为一体，她朝斯内普挥了挥手就往家跑。
斯内普双眼空洞靠在树上，他已经能想象到佩妮来之后的场景了。
他的面子……
佩妮来的时候正正好看到斯内普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用猜她都能知道是莉莉会错了斯内普的意思。
这小孩现在应该在想自己的面子问题吧。
“你们两个想听我吹树叶？”佩妮没忍住笑起来，坐在两人中间靠在树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叶子：“莉莉倒是听过很多次了，不过西弗勒斯，你还一次都没听过吧。”
“不过我在这方面的展示欲比较强，多听我吹几首怎么样？”
佩妮微微挑眉，将叶子抵到唇边。
一种类似笛子的声音传了出来，斯内普震惊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这样的声音是通过一片叶子发出来的，甚至还能变换各种音调。
和自己吹的牛叫完全不一样——
斯内普沉默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尽量把这种情绪甩出去，侧着脸趴在膝上看着佩妮吹叶子。
斑驳的光影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佩妮的金发上，像是这棵大树专门为她戴上了闪闪发光的发饰。即便搭在肩上的麻花辫上沾着草叶，甚至还有细小的石子和土粒，和亮闪闪一点也不搭，但莫名其妙的，斯内普并不觉得违和，一切都很适配。
或许这也是佩妮为什么把叶子吹的那么好的原因？
泥土和植物混合的味道，还有太阳晒久了的味道，显然是自己房间里的那株向日葵会喜欢的，很自然的味道，所以植物们才会亲近她。
他盯的有点出神，目光飘忽，落在了佩妮另一侧肩膀处搭着的一撮红发上，是莉莉的头发。她抱着自己姐姐的胳膊枕在她的肩上，一副极尽依赖的模样。
因为莉莉是会被这种味道吸引的人，所以她才这么喜欢自己的姐姐？
斯内普似乎找到了莉莉喜欢佩妮的真正原因。
就像向日葵过于热爱阳光影响了他的生活一样，莉莉过于依赖佩妮也让他觉得心里不大舒服，至于为什么不舒服，斯内普说不上来。
那种一切不像自己预想般发生的失控感让他茫然又心慌。
他没忘记自己答应莉莉的事，他要改，他也会改，他在慢慢接受佩妮不是吗？
斯内普的心随着佩妮吹出的曲子渐渐平静下来。
奇怪的植物，几首树叶曲子，还有斯莱特林的朋友，佩妮·伊万斯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