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补给箱在雪地上砸出了几个深坑。
那是生的希望。
巴特尔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孩子看到了面包,猛地扑了上去,粗暴地扯开了箱子上的封条。随着箱盖弹开,里面露出了整整齐齐的弹药箱、急救包,以及几袋高热量的单兵口粮。
“我的亲娘哎!”
巴特尔抓起一挂金灿灿的机枪弹链,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哪是子弹啊,这是俺的命!”
安雅则迅速拿走了药品,开始为每个人处理伤口。李默抓着几根能量棒,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
唯独叶锋没有动。
他的目光落在箱子最底层,那里静静地躺着一部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卫星电话。
此时,电话上的红色指示灯正在疯狂闪烁。
叶锋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是老K。”
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沙哑,却透着一股金属质感的声音。就像是两块花岗岩在摩擦,沉稳得让人心安。
“东西收到了?”
“收到了。”叶锋看了一眼正在疯狂补充弹药的队友,“谢谢。”
“别谢我,要谢就谢陈伟那个愣头青。”
老K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戏谑。
“为了给你们送这批货,他差点把总参的后勤部给拆了。这小子,跟你当年一个德行,护犊子。”
叶锋沉默了。
虽然隔着万水千山,但他似乎能看到老班长为了他们,在首长面前拍桌子的样子。
“长话短说,小子。”
老K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背景里隐约能听到爵士乐和酒杯碰撞的声音。
“你们现在的处境,很麻烦。”
“我知道。”
叶锋看了一眼四周茫茫的风雪,“我们被包围了,至少有二十支队伍在往这边赶。”
“不止。”
老K冷哼一声。
“方舟基金会刚刚追加了悬赏。现在不仅仅是雇佣兵,连欧洲几个国家的特勤局都动了。他们以‘反恐’的名义封锁了边境,把阿尔卑斯山围成了铁桶。”
“你们预定的撤离路线,也就是往东进入东欧,然后再转道回国的那条路,现在就是一条死路。”
“那边至少架着一百挺重机枪,就等着你们去送死。”
叶锋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他们唯一的退路。如果东边走不通,那他们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那我该往哪走?”叶锋问道,“北边是德国,南边是意大利,都是北约的地盘。”
“谁说一定要回家?”
老K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老谋深算的狡黠。
“所有人都以为你们会往东逃,因为那是回家的路。这是惯性思维,也是你们最大的破绽。”
“既然是破绽,那就把它变成诱饵。”
“诱饵?”叶锋眯起了眼睛。
“没错。”
“放弃东进,那是死路。也不要往南往北,那是绝路。”
老K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叶锋都感到震惊的建议。
“你们要反其道而行之。”
“往西走。”
“往西?”叶锋愣住了,“那是西欧腹地,是敌人的心脏地带!”
“正因为是心脏,所以才最乱。”
老K解释道。
“往西三百公里,就是马赛。那里是全欧洲最大的港口,也是最混乱的罪恶之都。那里有黑手党,有走私贩,有难民潮,唯独没有秩序。”
“那里鱼龙混杂,水浑得连上帝都看不清。”
“只有到了那种地方,你们这几滴水,才能真正藏得住。”
叶锋的大脑飞速运转。
置之死地而后生。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盯着东边的边境线,没人会想到他们敢大摇大摆地杀回西欧腹地。
这确实是一步险棋,但也是唯一的活棋。
“我明白了。”
叶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我们会去马赛。”
“很好,是个当兵的料,脑子转得快。”
老K赞许地笑了笑。
“记住,到了马赛,去找一个叫‘老酒鬼’的人,他会给你们安排船。”
“但是,小子,我也要提醒你一句。”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森寒,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这一路上,追兵不会停。”
“方舟那帮人是疯狗,一旦咬住了就不会松口。”
“你想摆脱他们,光靠跑是没用的。”
“不管你跑多快,猎犬总能闻着味儿追上来。”
叶锋握紧了电话,指节发白。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老K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这种杀戮游戏的轻蔑与掌控。
“想让猎犬不再追你,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跑得比它快。”
“而是”
“打断它的腿。”
“或者是,直接敲碎它的牙,让它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只剩下那冰冷的忙音,在风雪中回荡。
叶锋慢慢放下电话,将它揣进怀里。
他抬起头,看着正在整理装备的队友们,看着他们眼中那股尚未熄灭的火焰。
老K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那扇名为“疯狂”的大门。
是啊。
为什么要跑?
既然他们想追,那就让他们追。
但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现在才刚刚开始界定。
“兄弟们,换个活法。”
叶锋从补给箱里抓起一把崭新的突击步枪,拉栓上膛。
那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就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好的回应。
“我们不回家了。”
“我们去西边。”
“去把那些追上来的狗腿,一条一条地”
“全部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