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提醒道：“王爷，奴婢要给福晋收拾一下，您…”
不知何时，仪欣已经昏睡过去，唇色很白，还时不时有些发抖。
胤禛将她的手塞到被衾里捂着，低着头掖了掖她的被衾，独自站起来。
他慢慢走出去，刚到房门口，就被苏培盛猛得扶住了，他回神没有栽倒。
苏培盛含着笑意，殷切又高兴地说：“王爷，大喜啊！”
胤禛这才笑了笑，拍了拍苏培盛的肩膀，“赏。”
“奴才沾沾两个小阿哥的喜气，奴才谢王爷赏。”
两个半时辰。
天光大亮。
御前太监从偏殿笑呵呵出来，恭敬行礼道。
“奴才给王爷道喜，万岁爷在宫里惦念着呢，不知奴才有没有福气先看一眼两位小阿哥，也好跟万岁爷回话。”
出了内室，胤禛又变回冷静沉稳的模样，握着佛珠游刃有余摆了摆手，“准。”
两位小阿哥是钮祜禄氏亲自照看着，由乳母清洗喂奶。
御前太监净手正衣冠后，由晴空带着，他扒着头看到襁褓中两位小阿哥。
当即心里一松，这四福晋真是有福气，两个小阿哥生的健壮白皙，虽是双生子，样貌却并不全然相像，又一看都是健康模样。
“给富察夫人道喜啊。”御前太监亲和笑着说。
钮祜禄氏很给御前太监面子，温婉欠了欠身，优雅笑了，“劳烦公公在此候了一夜。”
“哎呦！”御前太监压低声音，“四福晋的福分还在后头呢，奴才能沾沾喜气，高兴得不行。”
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钮祜禄氏温柔塞给御前太监五百两银票，御前太监满载而归。
这富察氏一族可真是大方，他走这一趟，四爷和富察夫人赏赐颇丰，回宫万岁爷定是会赏。
*
姚虞和十三福晋听闻仪欣顺利生产松了口气，知道仪欣如今不方便探望，她们在外间远远看一眼孩子，就离开了。
富察氏来了许多人，仪欣的叔父和兄长几乎全到了，十二福晋没有走，帮忙招待着自家的兄弟。
听闻仪欣母子平安，马齐和傅辙也去了前院，毕竟外男在正院不合规矩。
尤其是马齐，他熬了一夜脸上皱纹都深了，傅辙连扶带扛把他带到前院用早膳。
傅文还是在正院庭间蹲着，低着头沉默，平日里最守规矩懂分寸的人，此时最没有眼力见。
一双黑靴映入眼帘。
傅文缓缓抬头，胤禛想伸手拉他起来，傅文愣了一会儿，说：“再等一会儿，我想看一眼我妹妹。”
不是你的福晋，是我的妹妹。
胤禛把他拽了起来，说：“嗯。”
胤禛：“刚刚我进产房，御前的人可曾看见了吗？”
傅文：“没有，小五留心，将御前太监请到偏殿喝茶了。”
十二福晋当时感觉到胤禛想进产房，默契地一步带着御前太监往偏殿去了。
康熙是个事多的，他们都不愿让宫里拿到错处。
胤禛围着产房又转了一会儿，半晌没想起来忘了什么事。
安置好富察氏的人，又派人开仓放粮。
晴云和陈嬷嬷在偏殿里替仪欣清洗身体，带上抹额，偏殿里重新变得香喷喷的，仪欣幽幽转醒，胤禛大步走进来，后面跟着傅文。
“王爷，孩子呢？像你还是像我？”
胤禛一愣，傅文斜着眼瞥一眼胤禛，那孩子跟不是亲生的一样，四爷日理万机，根本想不起来看孩子。
“本王想等着你一起看第一眼。”胤禛反应很快，“所以还没有看。
“原来是这样，我好期待。”
仪欣惊叹，又扭头看傅文，说，“大哥，你期不期待看到小外甥？”
傅文不拆穿，站在屏风旁边，看着仪欣状态还好，缓缓弯了弯唇，从袖袋里拿出一串白玉珠平安锁，“期待。”
仪欣张开手，胤禛接过雕琢精细的平安锁，递给仪欣。
傅文没有说，她也知道这是送给她的，而不是送给小孩子。
仪欣蹭了蹭平安锁，慢慢缠到自己的手腕上，“大哥，我喜欢。”
“喜欢就好。”
傅文弯了弯眼睛，像黎明在山间寻觅猎物的狐狸，敏锐精明，一夜没睡，却不见丝毫狼狈，衣衫后背微微湿润，像是水墨画洇干后留下的痕迹。
这一夜之后，京城皆知。
雍亲王福晋平安诞下两位小阿哥，雍亲王发了疯似的开仓放粮。
宫里的赏赐如流水一般，乾清宫和慈宁宫为首，其余在妃位的嫔妃都送了赏赐。
按照规矩，仪欣和孩子如今正是虚弱之时，不宜拜访，宗亲和朝臣都送了厚礼恭贺四爷喜得贵子，只等洗三之时雍亲王府设宴。
钮祜禄氏留在雍亲王府伺候仪欣，马齐一步三回头，咬了咬牙，没有觍着脸在王府住下。
傍晚的雨滴答滴答地落着，仪欣坐在床榻上，喝了小半碗血燕，温温柔柔靠在胤禛的肩膀上。
仪欣：“我今晚想跟王爷一起睡。”
胤禛：“在床榻边放一个小榻，我陪着你，好不好？”
仪欣眉眼弯弯，动了动脑袋，“我好想再看看孩子。”
胤禛轻叹，含笑说：“把他们抱来陪你玩一会儿，你就睡觉，好不好？”
仪欣身体还是不舒服，却乖巧点了点头。
晴云抱着哥哥弘煜，晴空抱着弟弟弘昕，轻声给王爷福晋请安。
而后抱着妥善放到仪欣的床榻外侧，他们还在睡觉。
胤禛两指挑起弘煜和弘昕的襁褓，露出他们的脸来。
“哇——”仪欣不自觉感叹，兴奋仰头看胤禛，“王爷，这是我们的孩子，这竟然是我们的孩子。”
胤禛眸光温软，看着襁褓里的两个小人儿。
一瞬间，意识到，这是他和仪欣的孩子。
视线缓缓凝视在弘昕脸上，他和仪欣处处都像，尖尖的下巴，微微上挑的眼尾和长长的睫毛，嘴巴的唇珠明显，嗫嚅着呼吸，甚至复刻着仪欣的神态。
弘煜的鼻梁高挺，眉目狭长，刚生下来就睁开了眼睛，漆黑地瞳孔像是幽深的黑宝石，额头和眉骨的血管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