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集团，顶层。
赵天宇的办公室里，气氛比昨天砸杯子那会儿更压抑。厚重的窗帘拉上了一半，光线昏暗，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雪茄味和一种冰冷的愤怒。
赵天宇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红木老板台后面，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阿忠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办公桌前头，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办公室那扇实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像一道影子。
这就是司马镜，赵天宇的首席智囊，也是集团里最神秘的人物之一。他很少出现在人前，但赵天宇很多关键决策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司马先生。”赵天宇看到来人，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阴沉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点，但语气依旧不善，“你总算来了。”
阿忠见到司马镜，更是把头埋低了几分，仿佛对方的目光能把他刺穿。
司马镜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径直走到赵天宇办公桌侧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姿态从容。他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但似乎还残留着瓷器碎片印记的地毯位置，推了推眼镜。
“赵总，动怒伤身。”司马镜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冷静的穿透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赵天宇的音调猛地拔高，但又强行压了下去，胸口起伏，“知道了就好！司马，你说说，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林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泥腿子！先是坏了老子收购星耀的好事，接着又把夜枭和他那帮人给一锅端了！老子花了八位数美金！请的是国际上顶尖的佣兵！结果呢？屁都没捞着，还他妈倒贴进去几个！现在外面指不定怎么笑话我赵天宇呢！”
司马镜静静地听着，等赵天宇发泄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赵总，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找不到失败的原因。”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透过镜片，锐利地看向赵天宇：“我们之前，都低估了这个林野。”
“低估？老子他妈就是太把他当回事了！才请了夜枭！”赵天宇愤愤道。
“不，”司马镜缓缓摇头，“我们低估的，是他的背景，或者说，是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以及他个人的……危险性。”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我们来重新梳理一下。第一次，我们试图通过商业手段和舆论压力，逼迫星耀科技就范，结果被林野用某种我们尚未完全查明的方式，化解了苏菲那边的压力，导致秦雪稳住了阵脚。”
“第二次，我们派去潜入潜龙公司探查虚实的人，如同石沉大海，无声无息就消失了。这说明，他那里有极强的反侦察和安保力量，绝不是一个普通退伍兵陈猛能搞出来的。”
“第三次，也就是这次，我们动用了夜枭。夜枭的实力，赵总您清楚，先天后期，经验丰富，心狠手辣。他带的团队，也是精锐。结果，全军覆没。根据我们有限的情报显示，过程极快，几乎没有造成太大动静。夜枭本人，疑似被生擒。”
司马镜每说一句，赵天宇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综合这三次交锋，”司马镜总结道，“我们可以得出几个初步结论：第一，林野此人，绝非简单的林家弃子。他身边，除了明面上的陈猛和一个技术不错的黑客‘键盘’之外，必定还有隐藏的力量。那个偶尔出现在他身边，身份不明的年轻女子，极度可疑，其实力，可能远超我们的预估。”
“第二，林野自身的实力，需要重新评估。能拿下夜枭，哪怕有帮手，也绝非易事。他很可能本身也具备极强的个人战力，或者掌握着某种我们不了解的、特殊的能力。”
“第三，他的行为模式，无法用常理揣度。看似鲁莽冲动，满嘴脏话，行事不拘一格，甚至有些……低俗。但每一次，他都能精准地找到我们行动的薄弱点，并以一种近乎……野蛮有效的方式破解。这不是运气，这更像是一种……隐藏在癫狂表象下的、极其可怕的洞察力和执行力。”
司马镜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赵总，我们必须正视一个现实。这个林野，他的威胁等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最初的‘麻烦’界定。他现在，是一个极其危险、不可控、并且对我们抱有明确敌意的……敌人。”
赵天宇听着司马镜条理清晰的分析，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忌惮所取代。他不得不承认，司马镜说得对。这个林野，太邪性了！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赵天宇的声音低沉下来，“夜枭落在他们手里，始终是个定时炸弹。而且，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司马镜的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赵总，对付非常之人，需用非常之手段。之前的失败，在于我们始终将他视为一个可以轻易碾死的虫子，用了拍虫子的力气，却发现对方是只披着虫皮的猛兽。”
“那你的意思是？”
“调整策略。”司马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停止一切小规模的、试探性的行动。那只会打草惊蛇，并继续给他送‘战绩’。”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连环计。”司马镜缓缓说道，“一个多层次、多角度，针对他所有弱点的，必杀之局。”
赵天宇身体坐直了些，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司马镜屈起手指，开始阐述：“首先，经济层面。潜龙公司规模小，根基浅，资金链是其最大的命门。我们可以通过多家关联公司，以商业合作或纠纷为名，对他进行骚扰，拖延其资金回笼。同时，在暗地里，切断他可能获得的外部融资渠道。让他没钱，没人，寸步难行。”
“其次，社会关系层面。根据我们的调查，林野与秦雪、苏菲，甚至那个神秘女子，关系都颇为微妙。我们可以从此入手。制造矛盾，散布谣言，离间他与盟友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秦雪，星耀科技与他的联盟并不牢固，只要让秦雪觉得林野是个更大的麻烦，联盟不攻自破。”
“再次，个人层面。”司马镜的目光变得幽深，“林野此人，看似无懈可击，但他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他那看似不在乎，实则极其护短的性子。他身边的人，陈猛，键盘，甚至是他公司里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可能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司马镜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阴狠，“我们需要动用真正的‘暗刃’。不是夜枭那种在国际上挂号、有迹可循的佣兵。而是更古老，更隐秘，更……擅长处理这种‘非常规’目标的存在。”
赵天宇眼神一凝：“你是说……‘里世界’的人？”
司马镜微微点头：“林野和他身边那个女人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对付他们，或许也需要动用‘里世界’的力量。虽然代价会更大，但……务必一击必杀，永绝后患。”
他看向赵天宇：“赵总，这几条线，可以同时进行，也可以循序渐进。经济压力和社会关系离间，是慢火炖煮，消耗其精力，孤立其自身。而对身边人的打击和‘暗刃’的出动，则是快刀斩乱麻，直接摧毁其核心。双管齐下，我看他林野，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