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转悠。
刚才和陈德华的通话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但这种轻松背后，却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手机又响了。
“林总，是我。”电话里传来张秘书的声音。
“张秘书，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林总，刚才有几个陌生人来公司找您。”张秘书的声音有些紧张。“他们问了很多关于公司财务的问题。”
林凯的心一沉。
“他们有没有说是什么身份？”
“没有明说，但是…”张秘书犹豫了一下。“感觉不太对劲。而且他们走的时候，我看到楼下停着几辆黑色轿车。”
林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看来陈德华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公司正常运转就行。”
“林总，您要不要…”
“没事的。”林凯打断了她的话。“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林凯看了看时间。
已经晚上九点了。
他原本想直接回家，但现在看来，可能需要改变计划。
又是一个电话。
“老公，你怎么还没回来？”妻子的声音透着担心。“菜都凉了。”
“马上就到了。”林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路上有点堵车。”
“你这个人，说马上就到，每次都要再等半个小时。”妻子嗔怪道。“算了，我给你热一下菜。”
“老婆。”
“嗯？”
“我爱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林凯，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林凯苦笑。
自己的老婆太了解自己了。
“没事，就是今天工作上遇到了点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
“真的？”
“真的。你放心吧。”
“那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挂了电话，林凯将车停在路边。
他需要冷静地想一想。
按照目前的情况，检察院的人可能明天就会正式找上门。而陈德华那边，虽然暂时被自己震慑住了，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最关键的是，自己手里的那些材料，究竟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正想着，手机第三次响起。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
“林总吗？”
“您是？”
“我是市检察院反贪局的王检察官。明天上午十点，请您到我们这里配合调查。”
林凯的心脏狂跳。
“什么调查？”
“关于您公司与某些政府项目的资金往来问题。林总，希望您能主动配合。”
电话里的声音很客气，但林凯听得出其中的不容置疑。
“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准时到的。”
“谢谢配合。另外，林总，希望您今晚不要离开本市。”
挂了电话，林凯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重新发动车子，朝家的方向开去。
家里，妻子正在厨房里忙碌。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林凯走到妻子身后，从背后抱住了她。
“老公，你怎么了？”妻子转过身，看着林凯的脸。“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林凯勉强笑了笑。“就是累了。”
“那赶紧吃饭，吃完早点休息。”
饭桌上，林凯心不在焉地扒着米饭。
“爸爸，我数学考试考了98分！”女儿兴奋地跑过来。
“真棒！”林凯摸了摸女儿的头。“爸爸给你买礼物。”
“真的吗？我想要那个粉色的书包！”
“好，明天就给你买。”
女儿高兴地跑开了。
妻子坐在林凯对面，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
“林凯，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是不是公司出什么大问题了？”
林凯放下筷子。
“老婆，如果我明天开始不能回家几天，你会不会害怕？”
妻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林凯停顿了一下。“我可能需要出差几天。”
“出差？”妻子明显不信。“你从来不会为了出差这么担心。”
林凯看着妻子的眼睛。
这个陪伴了自己十五年的女人，值得知道真相。
“老婆，我可能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
“有人举报我们公司有经济问题。明天检察院要找我配合调查。”
妻子的脸瞬间白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公司不是一直都很正规吗？”
“是很正规。但是…”林凯苦笑。“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正规就能正规的。”
妻子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
“那怎么办？要不要找律师？”
“已经在找了。”林凯撒了个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真的吗？”
“真的。”林凯握住妻子的手。“就是可能需要配合调查几天。”
妻子深深地看了林凯一眼。
“林凯，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你说话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林凯沉默了。
“你现在告诉我，到底有多严重？”
林凯看着妻子认真的表情，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
“可能会很严重。”
妻子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林凯抱住妻子。“都是我的错。”
“不是错不错的问题。”妻子哭着说。“我只是想知道，我们的家，还保得住吗？”
这个问题，林凯无法回答。
两人抱在一起，房间里只有妻子轻微的抽泣声。
良久，妻子抬起头。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从头开始。”
“老婆…”
“我不怕穷，我怕的是没有你。”妻子擦了擦眼泪。“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可以重新来。”
林凯紧紧抱住妻子。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也是最该死的人。
夜里，林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天的这一步，一旦迈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拿起手机，又看了一遍保险柜里那些材料的照片。
这些东西，究竟能不能保护他？
还是说，会让他死得更快？
凌晨三点，林凯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悄悄起床，走到书房，打开电脑。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那就把一切都豁出去。
他开始整理这些年来所有的证据材料，包括与陈德华的所有往来记录。
如果真的要倒下，至少要拉几个垫背的。
天亮的时候，林凯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他看了看熟睡的妻子和女儿，轻轻地吻了吻她们的额头。
“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也谢谢你们。”
八点钟，林凯简单吃了点早餐，换上了最正式的西装。
“爸爸今天好帅！”女儿夸赞道。
“爸爸今天要去处理很重要的事情。”林凯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女儿。“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知道！”
妻子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
“路上小心。”
“嗯。”
林凯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以自由身站在这个家门口了。
“我走了。”
“等等。”妻子叫住了他。“不管怎样，你都是我老公，是妮妮的爸爸。记住这一点。”
林凯点点头，推门而出。
九点五十分，林凯准时出现在市检察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