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那汩汩涌出的浑浊水流,如同强心剂,让濒死的队伍瞬间“活”了过来。最初的狂喜和混乱之后,在苏工和里正的竭力维持下,取水工作终于变得有序。人们强忍着扑上去痛饮的冲动,眼巴巴地看着苏锐和几个尚有体力的汉子,用各种能找到的容器,小心翼翼地将坑边的水舀出来,分发给排成长队、翘首以盼的众人。
水是浑浊的,带着明显的泥沙,甚至还有一些细小的杂质。但在极度干渴的人们眼中,这无异于琼浆玉液。分到水的人,无论多少,都像是捧着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走到一边,有的直接小口啜饮,那带着土腥味的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的瞬间,不少人激动得浑身颤抖,流下泪来;有的则忍着渴意,先喂给身边虚弱的孩子或老人。
赵梅接过苏锐递来的半碗浑水,没有自己先喝,而是快步走到临时照看男婴的老妇人身边,用指尖蘸着水,一点点涂抹在男婴干裂的嘴唇上。男婴本能地吮吸着,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哼唧声。赵梅看着,眼圈微红,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苏文分到了一小口,他没有立刻喝下,而是仔细观察着水的浑浊度,又看了看那依旧在缓慢涌出浑水的坑底,眉头微蹙。
“水是有了,就是太浑,而且……出水量好像不算很大。”苏文凑到父亲身边,低声说出自己的观察。他看着排着长队、眼巴巴等待的人群,以及坑底那虽然持续涌出,但速度并不算迅猛的水流,心中计算着这点水量能否支撑所有人补充和携带。
苏工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他何尝不知。这浅层地下水能涌出来已是万幸,指望它立刻变成泉眼喷涌是不现实的。按照这个流速,要让所有人都喝上,并且储备一些路上用,需要不短的时间,而且水质也是个问题,直接大量饮用浑浊的水,很可能引发肠胃疾病,在现在这种环境下,无疑是雪上加霜。
苏甜抱着已经被喂过水、安静下来的男婴,站在稍远处,将哥哥和父亲的担忧看在眼里。她看着手中破碗里那浑浊的液体,又看了看坑底,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人群外围,找了个不起眼的、靠近坑边但又不会被注意的位置坐下,将男婴搂在怀里,仿佛只是在休息。她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空间。
空间里,那袋米的重置速度因为成功找到水源而变得飞快,几乎快要恢复到初始状态。旁边那桶未开封的矿泉水,也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集中精神,没有去碰那桶水,而是将目标锁定在空间浴室那个她惯用的、印着小猫图案的马克杯上——里面还有大半杯她穿越前没喝完的凉白开。
意念微动,精神力如同细丝般缠绕上那个马克杯。她能感觉到,随着空间因行善而变得“活跃”,取出物品似乎也比之前轻松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没有将整个杯子取出,而是引导着杯中的清水,如同一条无形的细流,穿透空间的壁垒,精准地投向……那正在渗出浑水的坑底水源处!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她必须精确控制水流的方向和速度,不能被人察觉异常。她感觉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怀里的男婴似乎不舒服地动了动。
就在苏甜暗中动作的同时,坑底负责舀水的一个汉子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旁边的苏锐立刻警觉地问道。
那汉子揉了揉眼睛,指着涌水的地方:“锐哥儿,你看……这水,是不是……好像变清了一点点?而且,好像流得快了点儿?”
苏锐凝神看去。果然,那不断涌出的水流,似乎不像刚才那样浑浊不堪,夹杂的泥沙似乎少了一些,颜色也透亮了些许。更重要的是,那汩汩外涌的速度,似乎真的加快了一点点,坑底积水上涨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
“是清了点!”
“水流也大了!”
其他靠近坑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这微妙的变化,纷纷惊喜地议论起来。
里正激动地拄着木棍走过来,看着那改善的水源,连连道:“好!好!这是地下的泉眼通了!老天保佑!苏工,你们家真是……真是我们队伍的福星啊!”他看向苏工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信服。
苏工心中也有些诧异,按照他的判断,水质改善和水量增加应该需要更长时间的稳定涌出和自然沉淀,怎么会这么快?但他自然不会点破,只是沉稳地点点头:“可能是挖到了更好的含水层,水流冲刷带出了更干净的水。”
没有人怀疑其他,所有人都将这归功于苏工准确的判断和老天爷的眷顾。士气在这一刻空前高涨。
有了相对更清澈、水量也更充足的水源,取水和分配的速度大大加快。每个人都分到了足以缓解干渴、并少量储存的清水。虽然依旧带着淡淡的土腥味,但比起之前的浑浊泥浆,已是天壤之别。
人们围着水坑,脸上终于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久违的轻松。有人开始清洗脸上和手上的泥污,有人将水小心地灌满所有能盛水的容器。队伍里甚至响起了一些低低的、带着哽咽的交谈声。
苏甜感觉到精神力消耗带来的轻微眩晕,她停止了空间的“注水”,缓缓睁开眼睛,恰好对上苏锐望过来的目光。苏锐的眼神锐利,带着一丝探究,他显然注意到了妹妹刚才异常的“安静”和此刻略显疲惫的神色。苏甜不动声色地微微摇了摇头,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苏锐眸光一闪,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将手中刚刚装满清水的竹筒递给她。
苏甜接过,喝了一口。清冽的、带着空间特有纯净感的水滑入喉咙,瞬间抚平了那因精神力消耗带来的干涩,也让她心中一定。她看着周围人们脸上重燃的希望,看着家人眼中如释重负的光芒,悄悄搂紧了怀里的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