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王府前的高台早已人山人海。商人、儒生、百姓,甚至还有拖家带口来看热闹的,全都伸长了脖子,等着那位传说中的秦王露面。
“秦王亲自宣示王令,尔等听好了!”
士兵们虎目圆睁,手中长矛重重顿地,震得人群一哆嗦,瞬间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缓步登台。
林远身着玄色王服,腰间玉带轻晃,脸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丝毫没有王侯的架子。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朗:
“诸位,在下便是秦王了。”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啊?这就是秦王?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是啊,我还以为是个满脸横肉的凶悍人物呢!”
林远笑了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也许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一位王侯怎么可以轻易露面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脸,
“事实上,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王侯与百姓无异!”
“出身低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好!!”
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有人激动地鼓掌,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林远心中暗喜——这个时代的百姓,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愚昧。
那个清朝,真是把华夏给害惨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高声道:
“自今日起,我秦国——女子可读书!女子可入朝为官!女子,也受我大秦律法保护!”
“妻妾,同等!妾,不可欺辱!”
这一下,台下彻底炸开了锅。
“我靠!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再也没有奴隶了?”
一个粗犷的汉子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就是就是!”
旁边的人连连点头,但很快又犹豫起来,
“只是……怎么能让女子读书呢?”
林远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他知道,观念的转变需要时间。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宣布:
“诸位,再听我一言——我大秦选拔人才,不认那狗屁《论语》!”
“有才者,皆可入仕!”
“你懂水利?那便可以做个河道官!你懂养马?那便可以做个马官!总之,子曰子曰的那一套,在我秦国,行不通了!”
“牛逼啊我靠!!”
台下瞬间沸腾了!
商人们眼睛发亮,这意味着他们这些出身的人也有机会做官了!
年轻的读书人激动地攥紧拳头,他们终于不用再死磕那些晦涩难懂的经义了!
甚至有不少女子躲在人群后,偷偷抹眼泪——她们终于有机会走出闺阁,堂堂正正地活一回了!
林远看着台下热烈的反应,心中豪情万丈。
他知道,这条路注定艰难,但。
如今大权在握,那就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街道上,人们三言两语的议论着。
“秦王真是条汉子,不像个王侯,倒是像咱们这些普通人。”
“听说秦王就是一步步走上来的,自然懂我们这些人的苦了,你看看,又是分地,又是让女子读书的,可惜了,以后不敢打婆娘了,不然,就完球了。”
…
新政的锣鼓敲得震天响,县城公塾的琅琅书声混着田地丈量的吆喝,总算有了些气象,可这底下的绊子,却密得像蛛网。
钟小葵垂着眉,声音里裹着难色:
“殿下,公塾里的读书人,十有八九攀着豪门的裙带;就连入学的女眷,也多是世家小姐的粉黛堆。更要命的是分田,那些大族揣着金银堵官差的门,丈量的尺子都快弯了,难啊。”
“哦?哈哈哈哈。”
林远忽然扬声大笑,笑得肩头直颤,眼角竟沁出了水光,
“修缮长安,设立官府,都是老子掏的家底,不是岐国的血本就是龙泉宝藏里抽出来的,这群世家大族一毛不拔,倒想揣着我的新政肥私囊?笑死个人!钟小葵!”
“臣在。”
钟小葵应声时,指尖微微发紧。
“让王彦章点齐兵马,去扒一扒那些跳得欢的读书人,背后都站着哪路神仙。查出来,就一刀一个,连根拔了,一个活口都别留。”
林远的笑声陡然收住,眼底只剩杀意。
“这,殿下,有些大族地主,平日里也施粥济贫,算得半个善人。”
“善人?”
林远猛地拔剑出鞘,寒光“噌”地劈开空气,
“这群占着天下良田、吸着万民骨髓的蛀虫,在我眼里,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
他顿了顿,剑锋指向门外,
“告诉王彦章,把流民都聚起来,就跟他们说,不是我不分田,是那些大族攥着土地不肯撒手。剩下的,不用教,他们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让弟兄们去村镇里念叨念叨,把话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钟小葵垂首听着,后背沁出一层薄汗。这哪是铁腕,分明是借刀杀人,把大族往流民的怒火里推。可抬头看林远那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她忽然懂了。世家大族的联盟再牢,在刀枪面前脆如薄纸,尤其当他们成了千百万饥民的眼中钉时,崩塌只在旦夕之间。
…
烈日当空,黄土飞扬。
数百名流民手持锄头、镰刀,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将王家庄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一个粗布汉子站在高处,振臂高呼:
“兄弟们!秦王心善,给咱们分田,还能让咱们的孩子读书!可那些没卵子的地主老财,把自家人塞进公塾,霸着土地不给咱们!”
“奶奶的,能答应吗?!”
“不能!不能!”
怒吼声震天动地,流民们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他们挥舞着农具,一步步逼近庄子大门,眼中只有仇恨和渴望,对土地的渴望,对活路的渴望!
王员外颤颤巍巍地爬上墙头,肥硕的身躯在阳光下渗出冷汗。他望着庄外黑压压的人群,双腿发软,差点从墙上栽下去。
“王、王将军!”
他声音发抖,冲着庄外骑在马上的王彦章喊道,“可否进庄子里说话?”
王彦章端坐马上,铁甲森然,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王员外急了,咬牙喊道:
“王将军!在下愿意出十万两,还请赶走这些流民!”
王彦章冷笑一声,声如洪钟:
“王员外,这是殿下的命令!之前修缮长安,你们这些人一毛不拔,如今有好处,个个都探出头来——晚了!”
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喝道:
“庄子里的钱财,都要悉数上交,不要私藏!我对你们讲过无数次了——我们也是从老百姓变成了官兵!这些钱,都是造福百姓的!你们也有奖赏,莫要为了蝇头小利,成了没卵子的东西!”
士兵们齐声应道:
“将军放心!我们虽然爱财,也是明事理的!”
王彦章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对着流民高喊:
“还请大家不要乱!听指挥!莫要违抗命令,伤了秦王的心!”
然而,愤怒的流民早已按捺不住。
“杀!杀!杀!”
庄门被撞开的瞬间,流民如潮水般涌了进去。王家的护卫还没来得及举刀,就被愤怒的人群淹没。锄头砸碎头颅,镰刀割开喉咙,鲜血染红了庄内的石板路。
王员外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他爬着想逃,却被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农拦住。
“王老爷,您还记得我吗?”
老农咧开嘴,露出残缺的黄牙,
“去年旱灾,我女儿饿得不行,来您庄上借粮,您让她陪您一晚就给米。”
王员外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求饶,镰刀已经划过他的脖子。
头颅滚落,被无数双脚踢来踢去,最终挂在了庄门的旗杆上。
王彦章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未阻拦。待流民的怒火稍歇,他才带兵入庄,清点财物。
金银珠宝、地契粮仓,全部登记造册。
“张大人。”
王彦章转头看向跪在一旁发抖的县令,声音冰冷,
“分地的事,你可要做好了。”
县令额头抵地,颤声道:
“是、是!小的知道!小的明白!”
他不敢抬头,心里只剩下恐惧——这位秦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打破了千年的规矩,用最暴烈的手段,撕碎了地主乡绅的统治!
太恐怖了,
但也太痛快了!
远处,流民们已经开始在官府的安排下登记分田。孩子们嬉笑着跑来跑去,女人们抹着眼泪,男人们挺直了腰杆。
王彦章翻身上马,望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
“走,去下一家。”
华夏千年来都未曾出现这样的奇景,官兵不再是烧杀抢掠的恶徒,反而成了支持农民起义的后盾。
…
殿内烛火通明,林远斜倚在王座上,指尖轻敲扶手,听着下方商贾们七嘴八舌地诉苦。
“殿下,那些官兵简直无法无天!过一道关卡就要剥一层皮,小的们运一趟货,利润全喂了那群豺狼!”
“是啊殿下!说是查税,实则明抢!”
林远眯了眯眼,嘴角挂着冷笑:
“孤知道了。”
他缓缓坐直身子,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殿人脊背发凉:
“那些不开眼的东西,三令五申还敢这么干——他们都要死的。”
商贾们噤若寒蝉。
“只要……”
林远忽然展颜一笑,
“你们好好交税的话。”
“呵呵。”
这声轻笑让众人头皮发麻,连忙叩首:
“小的们是生意人,只知道赚钱,秦王不必担心!”
一个机灵的绸缎商趁机道:
“听说流民太多,小的们也可以雇工。”
林远眼睛一亮,满意地点头:
“雇工的钱粮,再怎么也要够养活家人。”
他意味深长地扫视众人:
“做得好的,也许……可以与王府合作。”
“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商贾们瞳孔一震——给伙计的工钱越高,就越可能抱上王府的大腿?这、这秦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懂!懂!”
几人点头如捣蒜,退出大殿时还在恍惚。这世道,竟有王侯逼着商人给雇工加钱?
“他真是个疯子!”
李嗣源暴怒地将仿制玉玺砸在地上,金丝楠木案几被震得嗡嗡作响。
“他都是秦王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晋王面目狰狞,
“那些贱民得了势,我们这些王侯算什么?!他就不怕被那些贱民从王位上拉下来吗!”
白衣人低声道:
“据说秦国境内,百姓高呼万岁,有些地方还建了生祠供奉香火。”
李嗣源突然冷静下来,阴冷一笑:
“好计策……竟直接杀了那些豪门贵族,得了民心,又得了钱财,高,高啊。”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秦国方向:
“如今我新唐国力孱弱,我也未完全掌控朝堂。”
转身时,眼中已尽是狠辣:
“你去,拿几个不听话的大族开刀。我们——也学他林远!”
那人深深拜下:
“大哥妙计!”
…
“我有地了!五亩!哈哈哈!”
老农捧着地契又哭又笑,干裂的手掌摩挲着纸上墨迹。远处官道上,百姓们扛着新领的农具奔走相告,孩童们追逐嬉闹。
几个穿锦袍的里正蹲在田埂边登记造册,态度恭敬得不像话——三天前,他们还是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胥吏。
“王法变了。”
老里正对年轻同僚低声道,
“看见村口那棵老槐树没?昨儿挂上去的七个脑袋,可都是往年逼死佃户的大户。”
年轻人缩了缩脖子,登记的字迹又工整三分,这世道真是太可怕了,当官的要让着贱民,早知道,他就不当什么里正了,命苦啊。
…
林远站在巍峨的城楼上,双手负后,俯瞰着这座日渐繁华的都城。街道上商贾云集,市井喧嚣,百姓们脸上不再是麻木与惶恐,而是带着一丝久违的希望。
“世家大族清理得差不多了,各地官员也都换成了年轻气盛的青年。”
他淡淡开口,语气平静,似乎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非一场席卷四州的腥风血雨。
身旁的女帝微微点头,补充道:
“杀了几个守门的兵痞后,剩下的终于安分了,认认真真地做着分内之事。”
林远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商贾越来越多,只是税收到底如何,还要看明年的收成才行。”
女帝沉吟片刻,低声道:
“若是明年天灾……”
“那就开仓赈灾。”
林远毫不犹豫,
“秦国粮仓必须常备三年之粮,今年,先用龙泉宝藏的钱财,向他国购买粮食,还有,若遇灾年,一粒米都不准囤积居奇,违者——”
他没说下去,但女帝已经懂了。
“等到第一批公塾的孩子长大,秦国也发展得差不多了。”
林远目光远眺,望向岐国方向,
“到时候,就可以在岐国改革了。”
女帝眉头微蹙:
“岐国地大,阻力也大。”
林远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呵呵,那是因为利益。”
他指尖轻轻敲击城墙,
“王府与各地大族都守着暗中的规矩,互相妥协,互相牵制。”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可那些东西应该明白明白——什么叫绝望了。”